这种兴奋的滋味比他将自己的兄长,那无用的大皇子送去雷泽之时更加美妙,也比他去丞相府邸赴宴,趁着机会将丞相之女骗到柴房堵住她的嘴破了她的身更加美妙,只是期待,便叫他忍不住从心上涌起战栗。

赵崇云的手在发抖,因为实现野心的路上可能需要付出的一切,而感到由衷的亢奋,他维持着唇边的笑意,走近夜苍穹的房间。

房门关着,但窗门微启,房里隔断之处,帘子没有放下,一眼便能望到底,李南落半靠在床上,夜苍穹坐在床沿,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牵起了手,手指相叠,然后渐渐握在了一起。

夜苍穹在对着他笑,笑得温存无比,笑容里竟然还有几分宠溺。

他的太傅夜苍穹在夏栖国之时,从来懒洋洋的,对很多事都不感兴趣,在赵崇云的记忆中,夜苍穹不是在练功,就是在睡觉,又或是随手翻着书页,眼神却未落在书上,而是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从未见过夜苍穹别人这么笑过,对他也没有,哪怕他身为太子,是夏栖国最受宠的皇子。

他的太傅夜苍穹是高傲的,没有把任何人类放在眼里,没有人能掌控和影响他的意志,连他也不能。

可如今,夜苍穹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为那东野侯李南落擦干头发,又将被雪落过的狐裘挂了起来,他甚至亲手去点燃火盆,还加了几块炭。

赵崇云站在门前,看着里面好似全然陌生的夜苍穹,恍然想到,原来他的太傅不是没有把任何人类放在眼里,而是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类。

要是有一日,夜苍穹也能这么待他,是不是只需他一句话,他便会为他得到夏栖国,甚至毁灭雷泽国?哪怕他要整个天下,是不是他也能为他去夺来?

和人类不同,妖物一旦对一个人好,便可将所有一切都奉上,这样的妖物,若还是个有能耐的大妖,那就更加宝贵,叫人想要得到这种宝贵。

赵崇云并未嫉妒,他只是更期待了,他要得到这个大妖,不惜一切代价。

朱氏祠堂。

朱镇熙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朱家如今的掌舵者,最实际的掌权人,朱氏宗长朱伯坤满头银发,手里握着藤条,胸膛不断起伏着,一脸盛怒。

朱镇熙背上满是血痕,这种家法他以为此生都不会落到自己身上,毕竟他是族内最优秀的子弟之一,没想到今日竟落到可能被逐出家门的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他只是要那东野侯丢脸罢了,可惜连钦原毒妖也丧命在他手里,擅自动手,到折损族内秘密豢养的妖物,朱镇熙这次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叫他从天之骄子,到将被扫地出门,他受不了如此落差。

“宗长!为何要对那东野侯这么客气!我不服!我们朱家几次三番邀他见面,对他示好,他呢?我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有圣眷又如何?我们朱家……”

“你个蠢货!”朱伯坤被他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巴掌扇了过去。

朱镇熙不服气,宗长朱伯坤便要打到他服气,还把族内其他长老都叫来,不知为什么长老们都满脸严肃,看他的眼光都像看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像看一个仇人。

分明他才是为了朱家好啊!

宗长对他用了家法,要他说出为何这么做,是受了谁的挑唆撺掇,朱镇熙本来确实是族内被看好的后辈之一,本来做事也没有那么激进,突然之间这么大动作,看着便不大正常。

朱家是开国之时跟着皇太祖的,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能维持到现如今,靠的绝不是运气,朱伯坤听到下面的人回报,立时察觉不对,把朱镇熙提了来。

朱镇熙经过了一番敲打,仔细想了想,他本来也不是个蠢笨之徒,事情为何会到这种程度,也确实有迹可循,脑子清楚了,于是这才说了,是夏栖国的太子,不知怎么知道他们和东野侯有些纠葛。

事情就发生在夏栖国所住的驿馆门前,两相对照,便知道朱镇熙没有撒谎,是夏栖国想要拉拢朱家,可为何偏偏要挑唆朱镇熙对付东野侯呢?

“熙儿,不是爹不帮你,此事你实在大错特错!”朱镇熙的爹在族内是长老之一,他也知道内情,此时倒是有些后悔,该早些告诉他这傻儿子。

“你可知道,东野侯的娘是谁?”

“哼,谁不知晓他是庶子出身。”

“蠢货!那都是做戏,是给外人看的,是保护他的手段!他娘便是宗长的嫡长女,是族内的圣姑!东野侯李南落自出生起就是圣子,他才是能继承朱家的人!”

朱镇熙被他爹的一席话劈头盖脸地说得懵在当场,想要说这莫非是个玩笑,却见周遭叔伯长老一个个神色肃穆,宗长更是好似一下苍老了好几岁,慢慢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