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头相互挨着,因为夜苍穹身形高大,而显得轿子局促,不过也不是第一次坐轿,他们都十分默契的,不敢靠得太近,这时候却不能不近了,他凑过去轻轻拍着李南落的后颈,手心里的温度便一下下的从逐渐发冷的身上慢慢酝进心里。

京都里骑马的少,纵马狂奔,在京里是容易出事的,无论市集还是街坊,达官显贵都是选择坐轿,坐轿还更安全,除非你在门帘上绣上徽记,否则谁也不知道这轿子里是谁。

李南落坐的轿子,是赵大人府中安排的,特意做了徽记,就是为了让他到太子别苑的时候,不会被人错认,另一重意思,也是叫人知道,他赵家的轿子去了太子的别苑。

所以当轿子落地的时候,门前很快便有几个小厮上前行礼问候,掀起帘子,验看了徽记,又偷瞧了两人样貌,如他们这样的,世上兴许没有另外两个,不会错认,于是有小厮将他们往里面引,让轿夫在轿厅里休息。

李南落前几次见魏无雍都像见个普通人,这里却又不一样,处处显出太子的气派来,别苑之中景致非凡,也没来得及细看是如何排布,只觉得一路走进去,各有各的意境,原是按照四季顺序安排的,这一路是秋景,开满芙蓉木槿,衬着晴空,只觉天高云阔,心旷神怡。

“你来了!”还没进到堂上,魏无雍就远远的喊起来,带着笑先迎了出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带路的小厮心里一颤,躬着的身子又往下低了点。

是你来了,不是你们来了,夜苍穹眼神一转,不着痕迹的牵起了李南落的手,当先走过去,“太子到底是不一样,不登门怕是还见不到你了。”

这话暗含嘲讽,魏无雍好像没听出来似的,看了这两人握着的手一眼,摇摇头,一脸苦笑,“最近外面也不大太平,我爹不让我四处乱跑,我只差被禁足了,只能让你们上门。”

他没有叫魏吴央父皇,而是如寻常人家称呼,这一点叫李南落有些意外,却不能否认,这么听见的时候,对魏无雍的印象又好了一些,上前行礼的时候,考虑到在人前和夜苍穹这么亲密,有些不合时宜,便又不着痕迹的把手收了回来。

魏无雍没有让李南落行大礼,在他要拜下去的时候托住了他的双臂,顺势把他往里迎,一脸笑意,“走,里面坐,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夜苍穹沉着脸,抱起了手臂,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看着魏无雍回头,又不失礼貌的招呼他,“你也来。”

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这家伙定会不悦,李南落有些担心的回头,却发现夜苍穹笑的古怪,跟了上来,低声回道:“他对你还有用,又明显想要试探你我关系,我岂能让他如意。”

李南落目光一闪,一旦知道魏无雍的身份是太子,那么先前在黑市里遇见他,和之后他的提点,便都不能再当做是巧合,他不相信,华胥国的太子会是一个只知道玩乐的纨绔,只是在巧合的情况下去了黑市,又出于好玩提醒了他许多事。

走到里面,李南落还在揣测魏无雍说的惊喜会是什么,甚至悄悄做好了应对意外的准备,没想到,一个人影冲了上来,在他面前三步之远的地方扑通跪下,“少爷!主子!”

殷迟抬起头,一脸激动被他强压下来,看着比原来憔悴一些,一双浓眉扬起,但还是那副精悍的模样,叫李南落一阵惊讶,又是一阵欣喜,问魏无雍,“这着实是真的惊喜,你怎知我找你就是想要见殷迟?”

魏无雍哈哈大笑,对于他的反应感到十分满意,示意给他们些时间,负着手一摇三摆的避了开去,这里是主从相认,无非要谈相国府血案的事,他如今不好插手,便不如当做不知。

李南落让殷迟起来,好好端详了一番,殷迟也在看他,只觉得他家少爷和原先判若两人,尽管样貌上变化不大,人高了些,样子长开了些,可第一眼,就能叫人觉出不同来,原先的平静温和被一种暗藏犀利的雍容气度所替代。

这种雍容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他在遥不可及的云端,俯身注视你,又不让你觉得你们之间疏离,这是一种强者的从容,殷迟曾经将这位小少爷当做一位需要保护的弱者,如今他以武者的直觉,知道如果他和这位主子动手,死的人一定是他。

李南落感受到殷迟在打量他,他也由得他打量,这位昔日肯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他的护卫,可以说是除了夜苍穹以外,他最信任的人,能在今天就见到他,他不得不赞叹这位太子殿下的智慧和体贴。

殷迟也是一阵感慨,起来之后李南落让他落座,他坚持要站着,“有主子在的地方,影子卫必须站着,这是影子卫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