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躺在床上,他一直无法进入睡梦,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夜苍穹回来了,李南落这才放了心。

才到粱京,夜苍穹还没有放心到让李南落一个人面对可能遇到的未知危险,只是,回来是回来了,却再也不见原来的恣意张狂,他站在那里,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半边脸上是月亮的光华,另一半便落在阴影里,还敞着的衣襟上有些酒渍,满身颓废,散着酒气。

“我根本没有怪你啊,阿夜。”李南落从床上起来,头发披散着,只着了一间里衣,白色的衣衫上隐约透出里面的血迹,他的伤口上了药,但还没完全结痂,夜色在他身上蒙了一层诱人的暗影,才从床上起来,他双眼还有些迷蒙。

他下了地,上前想抓夜苍穹的手,面前的人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你不怪我,但我会责怪自己。”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了,夜苍穹深吸一口气,以手覆面。

本以为他护着的是个还未长成,还没来得及让所有人见识到他耀眼光芒的小崽,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到了能叫他为之忘却一切,失控尤不自知的存在。

“是我,是我过于自负了,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住。”原来李南落对他的影响和吸引,比他以为的还要大,还要强烈。

夜苍穹知道再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却又不愿意与他分开,于是两个人约定,每天见面,不能有太过亲密的动作,在问题还没解决之前,他们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

李南落没想过,有一天会如此这般,认真讨论床笫间的话题,他还没活成夜苍穹这样的千年大妖,脸皮还没厚到那样的程度,幸好这个话题并未讨论太久,既然目前形势如此,他自然答应。

其实,眼前最该考虑的,是来到京都先要做什么。

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找到殷迟,问一问后来怎么样了,但殷迟自从被影子卫带走,杳无音讯,也不知从何找起。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位太子殿下给的佩玉来,到了粱京,不去拜见那位储君,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只是以他的身份,光明正大上门便有些不妥了。

国君没有再下狠手追缉是一回事,他大模大样跑到储君门前,让人知晓他们相识,那又是另一回事,要是还想光明正大的做客,那简直是脸皮太厚。

思来想去,李南落决定让一直跟着他的子城跑这一趟,虽说这个子城身份很是经不起推敲,但算来算去,竟是他身边唯一可以用得上的普通人类,其他要么是妖物,要么是妖师,要不就是面鬼这种,连个妖物都算不上。

想要在京都有所作为,没有人手,事事自己出面是不行的,他迫切的希望能找到殷迟,殷迟的忠心早已得到了肯定,在他逃亡期间,除了夜苍穹之外,只有殷迟是他毫不怀疑,完全可以相信的人。

还有那些影子卫,本来属于相国府的这股力量,如今不知是否被国君收回,李南落考虑这些的时候,并未发现,他已经完全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冷静的为自己眼下的处境进行分析,并很快做出了判断和决定。

一个已经成长的妖师,不……甚至已经接近了妖物。在李南落与之保持距离的这段时间,夜苍穹便如一个影子,时时跟在边上,但总是保持一段距离,也因为离的远了,原来不曾留意的细节,变得突然清晰起来。

李南落的能力早已超过了他预期的程度,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承认。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

“他的伤怎么样了?”这一日,蛟鳞从赵明珠的房间里出来,遇到等在不远处的夜苍穹。

“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夜苍穹站在廊下,对着外面,夏末的空气里多了一丝风,吹得他那头披散的银发飘拂起来,他负手站着,方才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蛟鳞的这句话才回过头。

房间里,李南落正在用他的无名功法继续稳定赵明珠的情况,知道自己的孩子有机会出生,赵明珠欢喜的掉过几次泪,对李南落自是感谢非常,直说以后孩子出生要认他做干爹。

“你们……没事吧?”蛟鳞自己看到了希望,便也很想让自己的友人能有个好的结果,“你刚才一直在想什么?解决那个问题的办法?”

那个问题,便是不太好直言的问题,作为源于自然诞生的妖物,强是够强了,但所要面对的问题相对也更为麻烦,若是个小妖,哪怕遇到发情期,也不至于这样啊!

蛟鳞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天在那间房里所见的情景,看到夜苍穹眯起来的眼睛,他连忙甩甩头,“我那天就让人给他打水,他什么都没对我说,只看那胸前的伤口,着实有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