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落眼前一暗。

之后的时间里, 他充分领教了大妖的“教诲”, 并为此十分后悔, 他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会以为自己有能耐挑衅夜苍穹的。

身体很热, 罗汉床很凉,他辗转反侧, 而他的大妖终于还是喝到了那杯被泼翻出来的竹叶青,他也终于明白到,为何夜苍穹会说他还嫩着,对于还年轻的身体来说,任何一点撩拨都足以燎原,更何况他的对手还是像夜苍穹这种据说经历了千年的妖。

夜苍穹的过去定然十分丰富和精彩,否则为何他忘却前尘还依然有这样的手段,教他生死两难?

李南落在高热似的迷蒙之中思绪紊乱,胡乱思考着,忍不住因为这个结论而皱眉,而眼前一片白茫,那些泼了的竹叶青早就被吃的一滴不剩,甚至连酒壶里的残酒也被吃了个干净,以另一种方式。

他视线里残留的全是夜苍穹忍耐到发红的双眼,闭上眼睛,耳边就听见他克制的呼吸。克制的、忍耐的,反而充满了仿佛要溢出的情感,他听见夜苍穹含着他的耳廓,叫他“小南落”,宠溺的、无奈的,甚至饱含着一种惆怅和不甘,他品尝了他,却又没有动他。

是的,品尝,夜苍穹以一种既然不能吃尽,我就小小尝一下的方式尽情的品味了他的主人,嗯,充满了与自己十分和谐的妖气的人类的味道,充满了无尽的可能,和令人期待的将来。

夜苍穹深吸一口气,在他以为自己要爆体而亡的时候,终于跳进了那桶已经微凉的水里,把头也一并埋入水中,似乎试图用这种方式冷却那过度沸腾的欲望。

他在水下很久,不知在做什么,水波荡漾,泛起阵阵涟漪,发出轻轻的水声。

当李南落回过神来,想要反驳他,按照自己的年纪在人类之中也算不上有多小,已经算是成年的时候,视线挪动过去,看到夜苍穹终于从水里站起来。

湿透的银白色的头发贴在脸上,仿若半透明,他整个人都在滴水,他的脸,他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嘴唇都湿透了,他敞开的衣襟,他那身紫色的衣袍,狼狈的贴在身上。

他用一种慵懒的又恼火的表情看着他,“我的主人,以后不要再玩火了,在我没有想到办法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夜苍穹的声音有些沙哑,李南落也想起来,自己方才的声音是不是已经传出去,而这里是孙望义的将军府,“阿夜……”

“对我有点信心吧,我岂会让你那么好听的叫声被别人听去。”夜苍穹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他从水里出来,撩起湿淋淋的头发,火焰的光亮骤然亮起。

一边烘干头发和身上衣物,他勾起嘴角补充,“只是当时,我用妖力维持领域也十分的辛苦就是了,没想到平日越是守礼的人,放纵起来越是叫人惊讶呢——”

拖长的尾音似乎带着意犹未尽的余韵,夜苍穹的话让李南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起身穿衣,背过身去。

夜苍穹在身后沉沉注视,李南落险些就成功了,但也险些让自己丧命于他的利齿下,这一次的尝试,只是让他的耐性越来越差了,他会越来越无法忍受在他的身边,而不能碰他。

否则,失控之下,危险的就是李南落。然而这些,如何告诉他?夜苍穹的眉头紧蹙,将还带着些湿意的脸庞贴到了他的脸上。

他从后面抱住他,“关于此事,我有一些想法,也有解决之道,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莫非他还是只能顺从于“那边”,那个谁也不愿意提起的所在。想到这里,夜苍穹敛下了眉眼,李南落并没有瞧见,他的心跳方才平复,看看外面夜色,竟不知过了多久。

“让人送点吃的来吧。”经历了这一番,肚内早就饥饿,想必外面的酒席也已经散尽,李南落顾不上孙望义会怎么想,此刻他只想祭祭五脏庙。

妖师,也是要吃饭的,当李南落吃完了最后一个虾,夜苍穹已经喝起了酒,这次送来的酒不是他喝惯了的,但也可以一试。

这一晚上分外平静,孙大将军忙活了一天,收留了不少客人留宿,府中的小厮丫鬟都忙得脚不沾地,孙望义为了安抚今日到场的宾客,给他们压惊,自是好酒好菜的招待,本来是收礼的,这一晚却送出了好些礼去,只为了叫人不要记恨。

带兵打仗,他是好手,但辎重粮草都需要后方支持,谁也不想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时候,还要担心后方是否会给一记背刺,只要略动手脚,便能叫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连兵器都要担心会否有问题,这样的仗,还没打就先输了。

幸好,华胥国还没有堕落到这般田地,而孙望义也是个少有的,算是会做人的将领,官场之上礼尚往来,人情打点,从未有半点疏忽,不敢有丝毫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