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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呀?”柳招娣轻声问。

马全宝皱起眉头:“往年确实也是这个时候要谈一次,可都是在白天,怎么这次叫得这么急?”

其实这个镇子政府里的分工没那么明确,职位也不完全按照规则来,因为人太少了,土地贫瘠、识字的人少,马全宝兼任三个部门的主任,政府宣传部、财政部和生产大队,老李说的内容也都没错,确实都是他平时在管的。

如果没有马福阳的事,他肯定立马就出门去找镇长了,可现在镇长儿子杀人在前,他实在不敢相信镇长在半夜找他谈事情。

不管外头是人是鬼,都冲着要马福阳的命来。

马全宝没敢想太久,当机立断跟柳招娣说:“招娣,你拿阳阳当借口,说他不能见生人,你一个女人也不好大晚上给别的男人开门,跟他保证等会儿我会过去的。”

“好,”柳招娣点头后想了下自己平时说话的语气,于是起身走到窗边,“老李啊,我家阳阳现在这情况,我实在不好给你开门,不过你放心,等老马洗澡出来了,我立马让他去找镇长,你就先回去,怎么样?”

老李在外头犹豫了会儿,还想再劝劝柳招娣:“可是,老马媳妇儿,镇长让我把人送到的,人没到我自己回去了,这不让我为难吗?”

屋内的柳招娣扫了眼马全宝,见他摇摇头,当下一狠心,直接撒泼:“老李,我没什么文化,不管外头怎么样,我就阳阳一个儿子,作为亲妈,我不护着他还能谁护着他?可怜阳阳才十五岁啊!明天是他生日,让你进来他难受的话,明天生日我们就得在医院过,我坚决不同意!”

说着说着柳招娣带上了哭腔,开始嗷嗷哭,喊着说自己可怜的儿子啊,都傻了还不能安宁之类的话。

眼泪立马就来了,看得马全宝跟马福阳目瞪口呆,要不是不能出声,他俩都想给柳招娣鼓掌。

老李顶不住这攻势,没坚持到五分钟,立马投降说:“得得得,老马媳妇儿你别哭了,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那你等会儿记得喊老马过去,我就先走了,你、你好好带孩子啊。”

说完,外头有跑动的声音,看来是老李跑掉了。

柳招娣一点点减轻哭声,做戏做完全套,找毛巾擦干净了脸才坐回原来的位置,对丈夫儿子说:“这下弄走了,应该不会再来。”

马全宝给柳招娣竖起大拇指:“媳妇儿厉害!不过这么一看,老李应该就是镇长派来的,鬼可不会来了又走,或许是镇长还是不放心阳阳活着,想找名头把他解决了。”

说到这件事,三人再次沉默下来,劝走一个老李,接下来还会遇见别的人和鬼想对马福阳动手,鬼是连带着想报仇,人是想杀人灭口,都不会轻易放过马福阳。

想着接下来的二十八个小时,马全宝苦笑着摸摸马福阳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阳阳,经过这些事情,我希望你以后能明白点事理,我让你跟他们玩在一起,是想给你一个可以不愁吃喝的未来,但你也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底线,你永远不能越过底线去。”

这次的事,不论人妖鬼神,都是一个巨大的教训,以生命为赌注。

马福阳如果能从中学到教训,就值得,如果学不到,日后再遇上,也无人能救他了。

活的机会其实就一次,马全宝无比希望马福阳在功成名就前学会做人,然而这得他自己明白,父母能做的,就是在有能力的时候,给他一次机会。

“爸爸……”马福阳低下头,他还处在一个茫然的阶段,青少年忽然遇见这样的事,慌乱跟逃避是第一反应,或许等到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再回头看,会觉得这些事情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自己也该做出决定。

然而在十几岁时,他会放大各种情绪,恐惧跟忿忿不平充斥内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牵连,也害怕真的会被连坐。

马全宝叹了口气,继续看着手表等杨瑞月来。

杨瑞月走路到马全宝家的,她其实算出来马福阳会出事的时辰,现在完全不着急,慢悠悠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今天不是开集市的时间,就没什么人在路上。

天上一轮弯月,把大地照得仿佛白天一样,到处都亮堂堂的,星河闪烁,在月光的映衬下,不同区域带上了不同的黑色,一看就知道,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走到马全宝家刚好九点,杨瑞月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满全宝家门口周围蹲守的一些人,不解地走到靠门口最近的一个人身边,对方长得很高,矮小的杨瑞月还不到对方的肩膀。

“你在这里做什么?要找马主任吗?”杨瑞月仰着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