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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已至 八月灯火 828 字 5个月前

她错愕地捂着左半边脸扑了过去,尖叫道:“你把话说清楚!我干什么了!你说,你说啊!”

从结婚到现在一直被老婆压一头的孙多福终于大吼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你就是出去给别人卖!”

“孙多福,你反了天了你!”

鄢梅与孙多福争吵的过程中砸碎了几个碗,孙多福吵不过她,于是对鄢梅实施暴力,鄢梅还手的过程中被孙多福失手勒死。

惊慌失措的孙多福眼见老婆没了气,手忙脚乱之下将鄢梅装进了家里买米剩下的麻袋中,用长条皮筋勒紧袋口,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拖出房门,随意挖了个坑,将妻子埋在绿化带底下,并安慰自己“我又不是故意的”。

陈鹤年听完沈来宝的描述,道:“她购买那张去夏邦县城的火车票,是为了出远门赚钱?”

“差不多,她父母常年需要吃药,母亲患尿毒症,隔三岔五就要去做透析,父亲有高血压,腰上有旧伤,不能干农活,家里还有两个在读书的弟弟,全家只有鄢梅一个劳动力,丈夫又好吃懒做。长此以往,鄢梅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了,经常跟丈夫吵架,”沈来宝沉沉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鄢梅为了维持生计去酒吧赚快钱也不算多背德,人呢,宽容一点好。”

陈鹤年对此不做评价,只道:“她多大?”

“二十三四吧,”沈来宝说,“对了,经过核实,我们发现她购买火车票的时间就是在那几通境外通话之后,可能是被花言巧语蒙蔽了,以为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真能赚到大钱。”

陈鹤年:“我们这儿刚上报的一起案件跟你这差不多,也是疑似被骗想前往夏邦的,但这起案件的受害人已经死了,死的时候被做成了洋娃娃的样子,肚里还塞了棉花,我就不细说了,瘆人。”

沈来宝嘶了一声:“不是你说怎么这段时间外国佬总把手往国内伸呢。”

“好骗呗,”陈鹤年转移话题,“得了,救人要紧。”

“你们那案子的凶手抓了没,是不是跟境外有联系?”

陈鹤年咂咂嘴:“要真跟你说得那么简单就好了。”

那是沈来宝与陈鹤年的最后一通电话。

陈鹤年算是沈来宝半个前辈,当年沈来宝刚进滇南的刑侦队,还是个生瓜蛋子,啥也不懂,但对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陈鹤年跟他还算聊得来。沈来宝有过想要争取一次出差机会去见陈鹤年的想法,但每次都轮不上他出差。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滇南市局的领导班子突然开了一次小会,会上甚至来了负责管辖这一带的厅级干部,会议结束之后,刚忙完其他案子的沈来宝忽然被自己的队长叫走,他什么也不知道,却迷迷糊糊跟着走了,很久之后才回过味来。

“我刚开了个会,领导说最近夏邦靠边境那一带有点乱,各地上报了不少同类型疑似被诱拐或被骗去‘赚钱’的案子,单是我们滇南就好几起,粤东那边的同志也给我们通了气儿,他们那儿也忙得晕头转向的,”队长神色凝重,“滇南和粤东算是沟通全国的两个大市了,多少东西进出口都要往这两个市过,连我们这样的市都能出这种问题,就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沈来宝眨了眨眼:“队长,你的意思是——”

“给你派个任务怎么样,”队长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小子不是天天念叨着出差去见陈前辈吗,这回有机会了。”

“我能去粤东出差了!”

队长摇摇头:“不是,组织上要派个脸生的去夏邦探探路,这种事情不好直接在会上说,也不好选拔,我想来想去,咱们队里脸生的就你跟大刘,但大刘不是最近要外派学习吗,这个机会自然就落到你头上了。”

“卧,卧底?”沈来宝满脸震惊,“不,不合适吧,我这家里还有老人,我老婆才刚怀孕,我不能去啊。”

“你老家北方的,这边人基本不熟悉你,你呢,在外头露面少,合适,”队长一把揽过他,“来宝,你家里人队长会帮你照顾,真的,等你回来,马上给你申请补贴,然后给你转岗,去个清闲还高薪的地儿。”

沈来宝有些犹豫。

见状,队长又拉着他,道:“队长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俩谁跟谁的关系,你刚来的时候值班值成高烧,是谁拉你去的医院?”

“我去,我去,我去行了,”沈来宝耳根一红,“那我家人——”

“哎呀放心吧,会给你照顾好的。”

后来沈来宝去了夏邦。

他不是没有被人怀疑过真实身份,也不是没有被人威逼利诱过,当他面对侦查对象的质疑时,面对烧红的铁钳,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选择忘掉自己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