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河诡渡(“来找我们魏少。”...)

诡话第一boss 吾九殿 3358 字 5个月前

万家堡什么时候和南边徽商攀扯上了交情?

贺寿的商客里头,有人忍不住出声试探道:“万老爷您这是……这是打算往南边开商路啊?不知道是什么生意?万老爷可是我们偏关的商行舵把子,能让您跟徽十一行联手的事,想必得是桩垮南北的大买卖!人多好办事,万老爷不妨说说,让我们几个也给万老爷助助力儿。”

万家老爷一身绸罗,正拱着手和人说话。

闻言,万家老爷满面春风,笑呵呵道:“哪里哪里,鄙人也就只能在我们这黄河偏关混混。哪里能当得上跟徽十一行做大买卖,不过是有一些交情,算不得很深。能来祝寿只是人家抬举而已!”

“诶呦,这不,来了!”

万家老爷前头偷听耳虫的传音,被徽行典堂魏少的讥讽气得满肚子火。

眼下人前一显圣,那火立刻去了大半。

见前堂的万管家躬身弯腰地引着一行人过来,将手一摆,亲自大笑着迎了出去。热情得跟见了多年的子侄一样。

周围的商客一听他的“谦逊”,个个满肚子的鄙夷。

你们家管家的,将贺寿礼的报唱声喊得那么大,没聋都听得到。滇南宝刀是什么样子,不一定人人知道,但前头的“万金黄金翡翠红珠”可是人人都懂的。能被用“万金”来形容的,哪里会是普通宝物。

而没交情?没大买卖要做,人家徽商典堂的大少来贺寿,会一出手就是这种重礼?

说出去,鬼都不信!

你个万家宝万老三,狡猾得很!

万家宝越遮遮掩掩,不肯说自己和徽商有什么图谋,来的客商越笃信他一定是跟徽商的主事人酝酿着什么大买卖。这种南北合商的大买卖,见者有份,哪容万家堡一家独吞?顿时,正堂里人人起身。

万家宝作为东道主迎上去的时候,正堂里的贵客,个个跟着一起涌了出来。

他们不认得徽商十一行的大少爷,跟对方没有什么交情。

可交情这种东西,不就是攀扯出来的吗?

万家大宅是前中后三进大院,是陕晋地头常见的堡式大宅。正中一条中线大道,贯穿整个宅院。左右还有长长的精致廊屋。眼下还未到晚上的大宴,有资格进宅子的客人们都在前堂的正院里。但客人也分三六九等,身份最不一般的贵客能进正堂堂屋落座,由万家老爷亲自陪着说话喝茶。

次些的,则在前边的侧面长廊摆设的大桌边,由万家公子小姐们陪同。

万家老爷大寿,四方来宾云集。来参加寿宴的客人,虽然是冲着万老爷来的。但大家都是有头脸有门路的人,汇聚在一块,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增加人脉的机会。

外头报名的声一响,两侧长廊大桌边的来客纷纷停下话头,

一转过头,就看见正堂里那些攀扯不起的“贵客”,蜂拥着出来,朝万管家领进来的公子哥迎上去,还个个殷勤无比,忍不住全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水泉城的王员外、那是楼沟堡的李大财主……”

“连张家的大老爷也迎出来了!”

“这得是多大的来头,

长廊大桌的来客们瞠目结舌,他们是有些身家,但比不上正堂的贵客那么实力雄厚,多只在黄河偏关一带的地头做生意,对南边的事情不甚了解。有些知道徽商典堂的底细,有些连十一行都没听说过。

见了这种仗阵,没听说过徽商十一行典堂的商人、员外纷纷交头接耳的打听起来。

燕塘春酒楼的掌柜正坐在长廊靠前的一张桌子上。

以往,按他的身份,虽然能进万家宅贺寿,只配在长廊靠后的桌上有一席座位。像前头的这种,紧挨着正堂贵客大屋的正桌,是轮不到他的。

但这一回,掌柜的不仅在靠前的桌子上有了位置,还是由万管家亲自迎进门的。

燕塘春掌柜的大老早就来万家大宅了,一早上不断同他人攀谈,套交情。此时,一听万家的报诵,一看大堂里所有贵客全出来迎接进宅的魏大少爷,顿时,燕塘春掌柜的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倍儿有光彩地跟周围的人介绍大名鼎鼎的“徽商典堂大少”。

……也不知道这“大名鼎鼎”,是哪来的大名鼎鼎。

周围的客人不认识南边的徽商少爷,

但燕塘春掌柜的吹得口水横飞,再一看整堂能跟万老爷平起平坐的贵客都一块儿出来迎接了。当场的,燕塘春掌柜的吹了七分,他们信了得有十二分。不时还有人为了充面子,附和道对对对,他们听去过南边的谁谁谁说过,南边的徽商如今势头叫那一个大啊……

廊屋长桌上,一片嘈杂讨论声,

万家家丁捧着红绸托盘,上头摆着那柄隔一百步都能瞧出珠光宝气的宝刀。

直播间原本还在担心燕塘春掌柜听到万家报出的寿礼后,卫神会露馅。

没想到,燕塘春掌柜压根就没想到那方面去!

掌柜的压根就没想过,魏少得拿宝刀给自己付在酒楼吃住喝的账。

滇南宝刀,那是什么层级的东西?那是送去给京城王爷娘娘,都挑不出错处的宝物!是自己这种酒楼能收得下的吗?能摸上一次,都是三生有幸了。

至于钱……

魏少都说记他账上了。

魏少这种万老爷得亲自出来迎接的人物,差得了他这三瓜两枣?

燕塘春掌柜压着嗓子跟同桌子的客人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有幸,亲手摸过,掌眼过那柄宝刀。

那宝刀又是如何如何的贵重,刀鞘镶嵌的翡翠水色比谁谁谁花重金买的好上多少倍。

只说得周围的人艳羡不已,不知不觉中,对这位挤上正客贵桌的酒楼掌柜多了几分尊敬。

无形的气氛改变,燕塘春掌柜越说越起劲,将徽商魏少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压着嗓,悄悄地、绘声绘色地形容了魏少第一天到酒楼时,身上那股子心狠手辣的劲头——“典堂掌事的,知道什么是典堂掌事不?嘿,跟你们说,那可别看年纪轻,下手可狠了,杀人不眨眼啊。处理得罪徽行的人,扒人皮做踩脚凳子……”

燕塘春掌柜将那天晚上,沈富勇刘三牛他们那些难民夸少爷没杀人,都已经是善心大发的话,添油加醋,自我加工了一番。

加工程度大概等同于,一盘普通炒菜被加工成满汉全席的程度吧。

听得满桌子的人个个后背发毛,坐直了身。

等到阴冷俊逸的徽商魏少经过,整桌的人下意识地屏气,敬畏地看着这位一身深黑长褂的大少爷。魏少步履不急不缓,面对万老爷的热情都显得傲慢自持,一派瞧不起西北商人的模样。

让人火大的同时,又莫名的神往。

要是能目中无人,不看别人脸色的是自己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