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刀 四爷,降吧!

袁四爷伸手,琴姐递过来一副玻璃材质的透明骰筒,他把五只头骨骰子丢了进去,将骰筒整个丢上天,这才接过合约,翻看时肩膀一歪,恰好顶上骰筒。

骰筒从他一侧肩膀哗啦啦滚向另一侧,他也大步向前,走向隔壁的书房。

进会客厅的同时另一侧肩膀一弯,骰筒骨碌碌滚了下来。

他把合约丢到桌子上,还是刚才丢骰筒的手,行云流水接过骰筒再两摇,将它拍到桌子上,从玻璃外面就可看到,是五个红色的一点。

他说:“规则由我来定,先押后摇,怎么样?”

再抄起骰筒,又丢一把骰子进去,哗哗一摇,总共九枚骰子摞了三摞,全是六。

他就是白骨爪的师傅,而他玩骰子是不需要出老千的。

因为他已经练成了随心所欲大法,一只骰筒五只骰子,他想摇几点就是几点。

而先押后摇,难度就又升级了。

因为你不仅要能猜,还要能摇出想要的点数来。

四十多岁的袁四爷乌发浓密,面润红亮,龙筋虎猛,突然朝天丢起骰筒,眼看它砸向贺朴鸿的脑袋时又探手一抓,递给他:“你先试着摇一把?”

贺朴鸿的手法当然没他那么花哨,但他在家里练过,摇是能摇的。

他也能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来,所以他很有信心。

不过接过骰筒,他刚试着要摇,苏琳琅说:“四爷,咱先签合约吧。”

袁四爷抓过印泥,就要摁手印了。

琴姐觉得不大对,想阻止他,但袁四爷已经沾上印泥,在摁手指了。因为苏琳琅的合约很简单,就几个字:谁输谁就解散社团,退出九龙。

是男人,只要被激怒,被挑衅,就会从骨子里生出要打败对方的欲.望,再者,明着掷骰子,自己押点自己摇,这是袁四爷的长项,他还从来没有输过。

再在合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袁四爷伸手请贺朴鸿:“摇吧。”

贺朴鸿刚摇了一把,突然面色一白,看苏琳琅。

围观的贺朴铸着急了,忙问:“哥,咋了?”

贺朴鸿也是头一回接触用人骨做的骰子,它跟普通骰子不一样,特别的轻。

他练过普通骰子,也自以为自己能行。

但是这副人骨骰子把他难住了。

他倒也坦诚,说:“袁老板,这整骰子重量不对,我至少需要练48个小时。”

袁四爷勾起唇角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苏小姐,赌局不等人,要不你自己来?”

他还不忘以牙还牙,又说:“这可是你追着找我赌的,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贺家的保镖,赌场的打手,荷官叠码仔全在书房外面。

眼看苏琳琅要吃瘪,赌场的人全笑了起来。

贺家兄弟,贺家的保镖们则脸簌簌的。

因为他们最知道了,苏琳琅压根儿就不会赌。

但就在这时,她接过骰筒,故意笨拙的摇了几摇,一脸为难的说:“要不我来试一把吧,博一搏,单车变摩托,输了我就退出尖沙咀,回贺家当少奶奶。”

这下赌场的人笑的更开心了。

贺家人一听,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倒也没有着急。

而这时,满场子除了苏琳琅自己,大概没有别人相信她会赢。

她穿的是白色真丝质的衬衫,许婉心专门帮她订的,垂感好,版型也特别好,衬的她身姿玲珑绰约。

她拈起几枚骰子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说:“真不敢相信,这东西竟然是用人骨做的,四爷,你们也太残忍了点。”

把五枚骰子放进骰筒,她随口说:“第一局我先来,我押五个一吧。”

袁四爷笑了:“你说的是特定五同号吧,你这野心倒是不小。”

特定五同号,在骰子里就算王牌了,一般人可摇不出来。

苏琳琅把骰筒放到书桌上随便几摇,透明骰筒,所有人都能看见,果然五个一。

外面那帮赌场的打手和叠码仔,荷官们突然就不笑了,袁四爷的神色也在瞬间晦暗,他接过骰筒丢到半空再抓回来,摇了几摇,啪一声砸到桌子上:“顺子!”

五枚骰子,分别为一二三四五点,就是骰宝中的顺子了,也是王牌。

说赌就赌,赌局已经开始了,这是第一局了,平局。

苏琳琅接过骰筒,没拿稳,哗啦啦的,骰子全滚地上了,在袁四爷灼灼的目光中她慢悠悠的弯腰捡骰子,边捡边说:“虽然头一回见四爷,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四爷开赌场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给4k帮的兄弟们谋条生路。”

袁四爷知道的,苏琳琅根本不会玩骰子,她能摇出五同号,这不正常。

他直觉她出千了,就要盯她出千的手段,抓于当场。

但是,比敌人更可怕的一种人叫知已。

而苏琳琅现在说的话,也可以说是很懂他的话,他开赌场,虽然也想赚钱,更想当王,但除此之外,他对手下都特别好。

就像苏琳琅说的,他也不过是为了给手下们谋条生路。

因为她知已般的一句话,袁四爷被分神了,他说:“不期苏小姐倒是挺懂我。”

苏琳琅终于捡起了骰子,慢悠悠放进骰筒,再说:“但四爷想过没有,97就会回归,大陆政府是严禁毒和赌的,到时候您的这帮兄弟们怎么办?”

说起97回归,可是道上人的心病。

而且华国还有老话,叫心诚则灵,也可以说,真诚可以打败一切。

苏琳琅这句话问的很真诚,袁四爷就又被触动了,因为他也一直在考虑,97回归以后自己这帮手下该怎么办,何去何从的事,他就又被分心了。

虽然他依旧盯紧苏琳琅,但他走神了。

她也望着袁四爷呢,抿唇一笑,再说:“我也押个顺子吧。”

哗哗几把再停骰筒,袁四爷低头一看,神了,她还真就摇出了个顺子。

他接过骰筒,这回没再耍花招,掀唇:“豹子。”

五个六的花名就叫豹子,他摇完骰筒一停,当然,齐刷刷五个六,是个豹子。

已经比了两局了,两平。

苏琳琅接过骰筒,一笑,说:“最后一局了,一把定输赢,我也来个难度高一点的吧,我摇个最小点的一线天,也就是一点,下面分别是二三四五。”

推骰筒,她再笑:“四爷先来,还是我先来?”

贺朴旭和贺朴铸也在观点,虽然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但是眼见袁四爷从一开始轻轻松松,玩玩而已的神态,变成了满脸阴霾,两人就有点闷。

再看门外,牛仔杰克,白骨爪,赌场的打手们,全都不笑了,都怔怔的。

贺朴旭和贺朴铸对视一眼,直觉又要出大事,但不知道是要出什么样的大事。

就在这时袁四爷往后退了两步,说:“苏小姐,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苏琳琅悠哉游哉,笑:“没有吧。我倒觉得四爷您高看我了呢。”

袁四爷再退,退到桌子旁,手指轻敲桌面。

骰宝里的一线天,是总共五只骰子摇成一条直线,分别是一二三四五,这其实是袁四爷自己的绝招,而且是他天天抱着骰子练了几年才练出来的硬功夫。

因为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他也想教训一下苏琳琅,刚才就签合约了。

而因为苏琳琅自进赌场就没出手,都是贺朴鸿在帮她赌,他以为她不会赌,这是第一次轻敌,给了她出老千的机会,第一局就平局了。

第二局把她用语言干扰了他,叫他仍然没发现她出千的招数,于是又平局了。

当他还在思考她是怎么出千的时候,她在第三局抢了他的牌,也就是一线天。

而现在,只要她真能做到一线天,也是骰宝中最难摇的天牌,袁四爷都不必赌了,他会直接输掉的。

回首再看她的计谋,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一招简单的猪吃老虎而已。

但袁四爷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还真有可能被她搞输。

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紧紧盯着苏琳琅,在审视她能摇出一线天的可能性,也在估算自己能抓到她出千的概率,因为一旦他再失手,就真的得解散社团,退出九龙。

打手和叠码仔,荷官们单纯的只是不想四爷输,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琴姐意识到了,也很后悔,因为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摸透苏琳琅,而袁四爷之所以轻轻松松被暗算到这步田地,怪她没有做好背调,也怪她没有阻拦他。

何其可笑,袁四爷,千年的狐狸,被苏琳琅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暗算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对应的招数,他刚才敲桌子就是在喊援兵。

赌场不讲孤胆英雄,讲的是集体抱团,多人协作。

袁四爷手下还有一个高人,是坐镇赌场,专门防人出老千的。

他知道苏琳琅出千了,他也怕自己会盯不住,要把专门盯千的人请来。

这是赌场,也叫三教九流,下三滥的地方,只听一阵滑板响,贺家兄弟又看见稀奇了,因为他们看到两排打手闪开,然后进来了半个人。

是的,确实是半个人,因为那个人两条大腿以下齐根根的没了。

他走不了路,用手撑着一支滑板从外面滑了进来。

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仰头在笑:“四爷好,苏小姐好。”

贺家兄弟同时明白了一点:这个人,应该就是因为出千而被锯了腿的。

他们依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见那个没腿的人就此盯上了苏琳琅。

袁四爷也是一笑,说:“苏小姐,介绍一下吧,他叫老黄眉,外号千中之王,原来跑到大富豪来出千,赢了我几百万,但后来被我抓到现形,当场把腿给锯了,不过再后来,他无以谋生,就还是投到我的门下,现在也是我的门徒。”

再意味深长的说:“苏小姐,道上规矩,不论谁出千被抓都要锯腿,你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