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沈美云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梁战禀,她转头去看宋玉书，“告诉他真实的价格。”

这话一说，轮到梁战禀惊了，“四百三不是真实的价格？”

宋玉书摇摇头,“我们是投资方的关系,当初沈厂长便交代过,你们来拿种苗按照一半的价格来收取。”

这是私底下的照顾。

梁战禀脸色复杂,“我不知道。”

沈美云，“没和你说，我们只是和张师长商量了下,张师长觉得你们是我们的兄弟部队,该多帮忙是正常的。”

为了照顾对方的颜面,这才没提。不过，这不是沈美云的生意套路就是，说到底,还是大领导的意思，她只是照着做。

这下，梁战禀沉默了下去。

“那按照原价吧，我写个欠条,让老虎回去拿钱。”他走的时候会计给他开了五百块钱。

他们四个人在这里待了三个月，一共开销在一百块钱,剩下的四百块他是捏在手里,死死没动的。

原本打算用这个钱，就拿下这批种猪了，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层关系。

沈美云抬眼，一双眼睛清澈干净，语气却带着几分询问,“你确定？”

“如果按照原价，就是八百六十块。”这里面小兔崽和鸡苗都不贵，贵的是小猪仔。

小猪仔一只在外面能卖到七八块钱了，还是有价无市，需要抢的那种。

梁战禀点了点头，声音铿锵，“八百六就八百六。”

“不用优惠了。”若说之前还想讨价还价，这会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男人是个奇怪的生物，他们可以自主的去决定，但是却不愿意别人在背地里可怜他。

梁战禀便是这种心态。

“那成吧。”

“嫂子，写个应收账款的单子，给梁战禀，让他拿回去报账。”

宋玉书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土黄色封皮的发票账本来，握着墨水钢笔，在上面刷刷的写下几个字后，旋即撕下来，递给了梁战禀。

“拿着吧。”

梁战禀接了过去，装在胸前的口袋里面。

“我们这次回去的话，不知道这边谁和我们一起过去指导？”

新厂的建立自然需要老厂这边派人支援。

沈美云，“我和小猴去。”厂里面离不开大河，所以大河是留在这里当顶梁柱的。

“另外，宋会计也会去，会和你们朱会计一起建一套新账。”养殖场这边很多费用记账方法，和驻队是不一样的。

之前他们驻队的刘会计都是统一记在一起的，但是后来宋玉书接手后，便把养殖场的账本给单独独立了出来。

而且加了不少新兴的记账名词进去，刚好可以符合他们养殖场的情况，做出来的账也更为细致准确一些。

“那就是三个人？”

“对，目前是三个人，后续的话视情况而定。”

梁战禀听了心里就有数了，“那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沈美云点了点头。

因为要去隔壁青山驻队出差，沈美云不确定要去多久，在去之前便把绵绵给安置好了。

“妈妈不在家的这几天，你是想去舅舅家，还是想去春兰姨姨家？”

绵绵想了下，垂眼，睫毛又浓又密，“去春兰婶婶家吧。”

“舅舅家没有小朋友。”

“可以，那我这拿点粮食和票给你春兰姨姨，你暂时住几天，妈妈去一趟青山驻队，很快就回来了。”

绵绵嗯了一声，依恋的趴在沈美云的肩膀头，“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啊。”

声音也是轻轻的，软软的，五月份的天气，漠河已经暖和起来了，绵绵就穿了一个鹅黄色的小外套，她肤色白皙，眉浅淡，眸清澈，鼻挺唇红，清新又漂亮，纯净至极。

才九岁的她，已经有了美人的雏形。

沈美云也被女儿这出色的外貌，更惊艳片刻，她揉了揉绵绵的头发，“会很快回来的。”

这几年她和季长峥都忙于事业，绵绵寒暑假不是在姥姥家，就是在爷爷家，也习惯了和她分开了。

当然，还是孩子大了，不像是小时候那般依恋和拘谨了。

安置妥当绵绵后，沈美云便打包了一个行李箱，踏上了去青山驻队的路程。

只是，等她打开行李包的时候，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包里面多了不少糖果和饼干以及方便面，甚至还有两个大苹果。

很快沈美云就明白了，这是绵绵偷偷给她装的，怕她在路上饿。

旁边的宋玉书察觉到了，“绵绵真体贴啊。”

沈美云摸了摸那大苹果，忍不住笑了笑，“以前她出门的时候，我每次也会给她装一兜的零食。”

万万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出门的时候，绵绵给她装了一兜零食。

“还是闺女体贴。”

被她们讨论的绵绵，站在家属院门口，看着那大卡车消失在尽头后，这才缓缓的踩着青石台阶，慢慢回到周家。

二乐在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绵绵姐姐，你是想你妈妈吗？”

他只知道绵绵姐姐的妈妈好忙，经常会出差呢。

绵绵嗯了一声，“有些想的。”

“那你为什么不喊着她，不让她出差好了。”二乐有些疑惑，反正每次他妈妈不想带他出门的时候，他一撒泼，妈妈就带他出去了。

绵绵摇摇头，“妈妈有自己的事业呀，我怎么能耽误她？”

她也是个大孩子了。

她知道的，妈妈养活她很辛苦的，她要是在拖后腿，那妈妈会更难的。

二乐听不懂，但是架不住他崇拜绵绵，“绵绵姐姐，你真厉害。”

真是无脑崇拜。

在门口背书的周青松，闻言看了一眼院墙外面，十二岁的他个头已经比院墙还高了，真如同青松一样挺拔，只是一眼便能把外面给扫的干干净净。

“你是在支持你妈妈的工作吗？”

绵绵迟疑了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你——”周青松想了想，问，“那你妈妈每次出差，把你丢下，你会生气吗？”

如果是他的话，他可能会生气。

绵绵摇摇头，“不生气，妈妈在追求事业，她说过，以后我长大了也会这样。”

她以前不懂，后来才知道妈妈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青松听到这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干巴巴道，“那也挺好的。”

不过，到底还是有疑惑的。

“你是喜欢你妈妈那样的，还是我妈妈这样的？”两个妈妈有什么区别呢，前者沈美云一边带孩子，一边搞事业，忙起来到处跑，孩子也到处安置。

后者赵春兰，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会待在孩子身旁，为他们的衣食住行做准备。

绵绵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我当然喜欢我妈妈这样的。”她很直白，“我吃饭要钱呀，我穿衣服也要钱，我的鞋子还是要钱，就连我用的擦脸的都是最好的。”

“妈妈不上班，我这些从哪里来？”

周青松下意识地想说，不是还有季长峥吗？但是如今的他已经能弄清楚这些关系了，到底是没在说。

他只是拘谨的捏了捏自己短了一截的袖子，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绵绵身上穿的衣服。

她的衣服每一套都是很合身，不会大，也不会小，看着让人非常舒服。

可能这就是她口中说的妈妈上班的意义？

周青松第一次茫然起来，他拿着书本在也看不下去了。等到赵春兰做好饭喊大家去吃饭的时候，周青松走到厨房，突然朝着赵春兰道，“妈妈，你也去上班吧？”

这话一说，赵春兰一怔，“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妈妈，你想上班吗？”周青松没回答对方的话，反而又问了一句。

赵春兰放下了手里大铁勺子，“我要去上班了，你们吃饭怎么办？衣服谁洗？”

“那就是不想啊。”

周青松喃喃道。

这话赵春兰不好说，“大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沈阿姨那样厉害，妈妈去上班一个月挣的工资，到头来还不够管教你们的费用，所以，妈妈是有做取舍的知道吗？”

她一开始是有想过去上班的，去养殖场上班，一个月在怎么说也有三十多块，但是太忙了。

忙的顾不上家，顾不上孩子，老周还要和她吵架。后来赵春兰算了一笔账，她去上班可能就要牺牲家庭了。

在这两者中间，她选择了家庭。

实在是她选择去上班的性价比不高，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沈美云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她的能力。

有些人生来就是和家庭这个职场。

周青松听完，他突然道，“妈妈，你也很厉害。”

这话一说，赵春兰忍不住想哭，就是她在家的贡献，终于有人能看到了。

她用力的揉了揉周青松的头，“好了，去吃饭吧。”

周青松嗯了一声，去了外面的桌子上，绵绵听到动静，顺势看了过去。

“我妈妈也很好。”他突然说道。

绵绵抿着唇笑了笑，“每个人的妈妈都是最好的。”在她眼里，她妈妈是最好的。

周青松觉得还真是。

“我以后想做我妈妈那样的人。”可以到处跑，可以赚钱，可以无拘无束。

绵绵喜欢的是沈美云那样的生活。

“那你要好好读书。”

周青松提醒道，沈阿姨能这么厉害，得益于她读的书多。

“自然。”

绵绵吃了饭，也跟着周青松一起拿起来了书看，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走到周青松的屋子，去借书看。

只是，一进去后，她看到那满屋子的书后，绵绵意外了下，她走到书架面前摸了下那一排排书，突然道，“我有个朋友，和你一样爱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