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番外一

自季容妗回到大乾已有一个月,这一个月她过得相当潇洒快活。公务文书与她无关,沈竹绾也逐渐远离朝堂,两人每日有足够的时间待在一起。

或是出城游玩,躺在草坪感受花草树木的生命力,或是京中闲逛,在雅致新奇的小店内听周围人不同的声音,有时也会蜗居在府喂鱼逗猫,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陪着对方看书也颇为有趣。

有趣的事多了去了,譬如今日,沈竹绾突然来了兴致,要为季容妗作画。

六月的天,府内后园中开了不少茉莉花,一丛丛立在枝头,风一吹,浓郁的茉莉香便在府中飘散。

彼时季容妗正站在茉莉树前,伸手欲折枝头花,乍听见沈竹绾的话,便有些诧异地回眸看她:“怎么忽然起了作画的心思?”

少女说这句话时,伸出的那只手并未收回,虚虚搭在茉莉枝头,明媚纯澈的目光掺着几分令人心动的笑意。

恰逢风吹枝动,一朵茉莉随风掉落在她耳侧的发梢上,她穿着今日晨起时从自己手中抢过的白裙,转身亭亭朝自己走来。

“绾绾?”少女在她眼前摆了摆手,伸出两根手指,笑容带着几分戏谑:“这是几?”

沈竹绾回神,看着近在眼前的笑颜,无奈伸手按下她的两根指节,回着:“没什么,只是觉得美人美景甚是好看,应当记录下来。”

沈竹绾说话很少有这么直白的时候,季容妗反应过来后,脸红了几分,却也掩不住唇角的笑,她伸手捏了捏沈竹绾的脸,哼笑道:“公主大人可真会哄人开心呢。”

女人的脸被她轻轻扯起,鼓着的脸颊将那清冷感破坏,莫名多出几分可爱。

季容妗抿唇憋笑,道:“像青蛙。”

女人没有挣脱,只是掀眸幽幽注视着她,而后在季容妗诧异的目光中,伸手捏住了她的脸:“你也像。”

短暂的怔愣后,季容妗笑出声来,看着女人那副莫名认真好似真的在判断她像不像青蛙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进怀中,道:“我们绾绾真是可爱。”

可爱这个词与沈竹绾相去甚远,至少在她十五岁后,便没人敢这么说。

在她心里,这也是小孩子的代名词,如今被形容到自己身上,便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沈竹绾有几分羞恼,却未将她推开,只象征性地用手抵在少女胸前以示自己对这个形容的不满,她道:“去拿纸笔来。”

季容妗自然知道女人那些微小的心思,顺从地放开她,愉悦地弯起唇角:“好,我去给绾绾拿。”

少顷,金喜与冬梅将画架纸笔等拿到了后院,又自觉离开。

季容妗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伸了个懒腰收回目光,看向铺纸的女人:“公主大人,需要我怎么配合?”

沈竹绾将画纸铺好,从中抬首看了她一眼,道:“站在先前的树下就好。”

顿了顿,沈竹绾又怕她长时间不动会难受,便补充道:“阿妗,你随意一些就好,不

必一直站着不动。”

“哦哦哦,只是这样?”季容妗摸到女人身侧站定,歪了歪脑袋在她肩膀上点了一下,眼底多了几分坏笑,低声说着:“不需要点别的吗?譬如脱点衣裳?反正后园不会有人。”

沈竹绾“唰”地抬起头,本想说什么,但在瞧见她眼底的坏笑后,又逐渐恢复平静,弯唇道:“好啊。”

季容妗:“……”

口嗨得到了制裁,季容妗决定装傻忘记先前说的话,乖乖地走到先前的树下,当一具沉默的模特。

沈竹绾唇角笑意扩大了些,满意地看着少女的表情,执笔在画上勾勒起来。

季容妗在那边站着闲的无事,便将目光一直落在沈竹绾身上,看她认真的眉眼,温和的目光以及偶尔对视时,眼底的温柔。

这些都是从前她没有见过的样子。

季容妗思绪飘远了些,一会想到从前的事,一会想到现在的沈竹绾,不知过了多久,飘忽不定的思绪总算落在了实处。

下个月十号就是沈竹绾的生辰了。

她该送些什么好呢?

“阿妗,过来吧。”

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季容妗的思绪,她很快收敛好思绪,眼底重新带上些笑走到沈竹绾身边:“这么快就好了?”

沈竹绾看她一眼,轻声:“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阿妗方才在想什么想的那般投入?”

季容妗本想说自己什么都没想,但目光一转,落在沈竹绾的画上。

画上的人白裙飘逸,站在一大片纯白的茉莉前,目光看着正前方,神态放空,耳侧的须发飘起,看起来纯洁又轻灵,令人心神为之震颤。

好看是好看的,只是一眼就能瞧出她的确是在想着旁的事。

辩解的话被她默默吞了下去,季容妗试图转移话题:“我在公主笔下竟然这般好看吗?”

沈竹绾平静地注视着她,唇角笑意收敛。

季容妗打着哈哈,最终还是如实说:“在想下个月绾绾生辰送什么好呢。”

沈竹绾看着身边少女一副泄气的模样,表情柔和了些,目光看向画上少女,轻声:“阿妗送什么我都喜欢。”

季容妗当然知道,但她还是想送一些能在沈竹绾心底留下印记的东西。可惜第一次送的礼物太过惊艳,以至于她现在想不出送什么能更胜一筹。

罢了,季容妗想,待明日找江楠语问问就是。

她笑着没有再说那个话题,而是顺着沈竹绾的目光看向了那副画,认真观赏片刻,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少了些点睛东西。”

“哦?”沈竹绾侧眸看着少女严肃认真的脸,问着:“少了什么?”

季容妗接过沈竹绾手中的细笔,在左右眼中各画了一个爱心,画完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道:“这下才对嘛。”

沈竹绾看着少女添上的两笔图案,思衬片刻,眸中闪过一缕暗光,问:“这是什么意思?”

季容妗丝毫没有意识

到不对,笑吟吟地回她:“这两个图案是喜欢的意思。”

她原想表达的,自然是喜欢对面为她作画之人。

可沈竹绾听后,沉默半晌,抬起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红唇微启:“所以阿妗与肖将军订亲请帖上的也是这个意思了?”

季容妗的心咯噔一下,差点就此静止。

费了半天劲终于想起那请帖是谢林鸢设计的,当时她不过是随意扫了一眼,看见爱心也没多过在意,没想到现在成了背刺她的证据。

看着女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季容妗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那上面也有吗?我不知道,那是国师设计的,我都没有见到过。”

“是吗?”沈竹绾目光幽幽,瞥了她一眼后又收回目光,道:“我还以为是阿妗亲自做的呢。”

危机解除,季容妗连忙松下一口气,原来沈竹绾在乎的点是那请帖是不是她亲自做的。

她连忙摇头,上前抱住女人,哄道:“当然不是我,国师那段时间不知为何执着于请帖的设计,非要包揽下这件事,恰好我也懒得弄,就交给她了。”

“这么说……”沈竹绾道:“国师设计完没给阿妗看,便自己拿主意确定下来了?”

季容妗:“……”

沈竹绾冷呵一声,将她推开,转身离去。

季容妗后知后觉拍了拍自己脑门,早知道如实说自己当时看见了没在意就是,也好过如今像是故意哄骗她。

明艳的阳光下,画板上的少女静静伫立,婉约温润。不远处,少女环在一女子身侧,一会靠左一会靠右,不时戳戳女人,与画上模样相去甚远,却鲜活明媚。

.

季容妗向江楠语的求救计划提前了些,公主这两日不怎么搭理她,她也暂时没想好该如何哄,便只好先想着有关生辰礼的事。

前些日子,江楠语与她说过,这几日常青山会来京城,索性三人便约了见一面。

地点仍旧是春旺酒楼一楼包间。

一开包间门,季容妗便看见了站在窗边的青年。

他一身锦衣,腰间束着价值连城的黑玉腰带,头戴襟帽,脚踏云靴,就差将“不差钱”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见到季容妗,他先是一愣,旋即衣冠正经地抱了抱拳,道:“这位姑娘是否走错地方了?”

温润的嗓音,彬彬有礼的作态,虽然作着商人打扮,可骨子里的气质没有改变。

江楠语在一边笑出声,给季容妗倒了杯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着两人。

季容妗扬了扬眉,进屋把门关上,开口:“或许是这位公子看错了呢?”

她悠悠然走到江楠语身边坐下,接过她倒的茶,用余光看了眼石化在原地的常青山,好笑道:“常大人,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