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殿下!还有凉安先生,快来这边。”底下人有底下人的乐处,几个踏鞴砂高层也有他们专门的一个小火堆,御舆长正几乎是刚下台就招呼两人过去了那边。踏鞴砂人们平时和丹羽久秀他们打成一片,这会儿倒也都很知情识趣的不凑过去。

那是一个简单在地上挖出来的小坑,里面堆满了木柴,碎石头在周围灰烬压实了一圈,这堆火熊熊燃烧着,上面还被放了一个小锅。丹羽久秀,宫崎兼雄,御舆长正,少年桂木,还有画师阿望,以及一个陌生面孔的青年早早围坐在火堆前,就等着两人到来了。

“这是金次郎。”丹羽很开朗的一把揽过那个陌生青年的肩膀,给周凉安两人介绍,“是我们府中负责杂务和记录的知事,前不久他去走访名椎滩了,刚回来。”

“啊。”周凉安浅浅的发出了一声音节。他记得金次郎,游戏中关于五百年前踏鞴砂的记录全都是金次郎留下的,他也是……见证了原本历史悲剧的可怜人。

“凉安先生,散殿下。”金次郎是个腼腆的青年,看起来很不适应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他站起来的时候脸都涨红了,局促的打了声招呼后,赶紧摆脱丹羽手臂的束缚,重新缩到了一边,屈起双膝奋笔疾书起来,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倾奇者脸上浅浅的笑意不变,却担忧的望过去了一眼。

“不用担心。”丹羽久秀是个宽厚温和的性子,人又很敏锐,出声安慰他们,“大踏鞴长正这振刀剑太昳丽了,金次郎是想把大家对它的喜爱马上记录下来。你看那边——”

画师阿望不也是同样?

明明是露天,他却还支起了一幅画架,挥笔画着什么。天色昏暗,只有火光时不时映在这个青年人脸上,好像他明亮的眸子里也跳动起了火焰,亮极了。阿望黝黑的脸上带着汗,画的如痴如醉,时不时还抬起头眺望那把“大踏鞴长正”一眼。

“这种时候,必须用美酒来庆贺了!”御舆长正笑的嘴都有点合不拢了,身形一转,从背后慎重的端出了一小坛酒,他小心翼翼的举起那一小坛,明知故问的询问大家,“你们知道这坛酒是从哪里来的吗?”

“是很名贵的好酒吗?”倾奇者神色认真的跪坐下来,微微侧过头的好奇询问,洗耳恭听。

“是从影向山上取来的,天狗一族的秘传酒,我前不久刚好回了一趟家族……果然我的心血来潮没有白费。”御舆长正欣慰的打开封泥,给每个人的小酒杯里都倒上了清澈如水的酒。

“呃,我就……”倾奇者还没有喝过酒,一时间无措的想要推辞,但他话刚出口就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而若有所思的问道,“人们去应酬的时候,好像都很喜欢喝酒?”

这项技能,他将来得好好练练。

“没错没错,但你只想着应酬可是太亏待这酒啦!”御舆长正大笑起来,然后亲自站起来给周凉安两人敬酒,“不成不成,散殿下得给这酒赔罪才行,快来吃一杯——凉安先生也来!”

性子内敛的宫崎大师在旁边诧异得眼睛都瞪起来了,他的神色有点惊疑不定。周凉安一看这位大师糊里糊涂的猜疑表情,就差点憋不住笑,只能偷偷转开脸自己躲起来欢快笑了一阵:“……”

宫崎大师简直满脸都写着“我知道御舆大人爱好锻刀,但是原来他这么痴迷的吗?锻了一把好刀,竟然狂喜到连性子都改了!往年哪里见过他大笑着和人开玩笑的样子啊?”

周凉安倒是和倾奇者对视一眼,失笑出声,心照不宣。

分明是御舆长正过于感激两人救出他的母亲虎千代,又让那位可敬又可怜的人恢复了神智,这改变了御舆长正大半辈子都在操心着的事情,他的性子怎么会不变?他的心情这段时间简直要好到爆了,对两人的感激之情也难以言喻,才会这样招待他们。

话题说到这里,倾奇者就干脆的站起来饮了酒。

“有酒,也该有歌啊。”丹羽兴致勃勃的盘膝而坐,单手撑着腮说,他额上那缕鲜艳的枫色发丝微卷的垂落下来,“我来击拍,有没有人和歌的?”

说是这么说着,丹羽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瞥向了倾奇者——无他。人偶少年从没喝过酒,奶酒那种东西不算,所以他喝了这杯酿造极好的天狗秘传酒后,唰的一下脸颊泛上了薄薄的绯红,眼眸也蒙上了一层雾气氤氲的光泽,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醉了。

好在倾奇者的酒品很好,哪怕看人朦胧了,身形也有点东倒西歪的,他还是努力乖乖正坐着,不吵不闹的,只是脸上泛出几分呆呆的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