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塔格里 噫吁嚱鸭 1623 字 8个月前

见过如今的新帝,恐怕便能真切地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君子身、恶人骨。

彼时谢流庭趁着桑岚陷入昏睡时,只身踏过足有数百阶的云顶天宫,一步一叩首,向着神佛祈愿,求桑岚平安。

他身上沾着额间留下的血以及跪地后满身的尘泥,垂眸望向眼前恳求的朝臣,轻声开口,唇畔的笑意优雅却又冷酷:“朝政?百姓?”

“他们多的是人关心。”

“要我为这天下人考虑,可谁又能为我的妻子、我的塔塔考虑?”

“朕不使举国百姓为皇后祈福,已是仁善。”

于是从此,世人皆知——帝后之重,远于帝王之上。

桑岚后来知道这件事时,望着谢流庭额上的伤口,难免生出不忍。

原本,这就只是他离开对方的计划而已。

要想重新得到自由、同时回复他男子的身份,还要降低影响不让群臣借此向帝王奏疏起兵声讨漠北,便仅有假死这一条路。

死亡是肃清一切最好的办法。毕竟人死如灯灭,再大的罪过,不过也只是身后的骂名罢了。

况且,没有人比他更知晓、也更相信谢流庭的爱。

他最初回答的那一句“我相信你”,是他心知——在他铺垫的死亡背后,对方定有手段保全他的家国、恢复他的身份。

帝王之怒,流血漂橹,恐是旁人万不敢轻易挑起的。

他终归,是利用了谢流庭给予他的爱。

没有解药,便只能用压制毒性的药物暂时缓解桑岚的病痛。

在桑岚倒下后第七日,恍若他们初见时的那个那个寂夜,桑岚倚靠在谢流庭怀中,难得地清醒了较长的一段时间。

他偏头躲开谢流庭递过来的药碗,不等男人劝哄,轻声道:“好苦啊。”

“塔塔乖。”谢流庭轻轻地蹭了蹭桑岚的鬓发,柔声哄道:“就喝一点,喝完身上就不痛了。”

桑岚敛着眸没说话,良久,才低声开口:“谢流庭,你给我的糖,我吃完了。”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他添置的糖果,这段时间因为他中毒的境况,已经许久没有送来了,徒留那琉璃制的空糖罐,孤零零地待在床柜的一角。

“你再去给我买一些罢,就像我第一次生病的时候那样,好不好?”

他说罢,便阖上了眼眸,静静地等待着谢流庭的答案。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失望。

“……好。”

谢流庭搁下药碗,将桑岚轻缓地放倒在榻上,为他掖上被角后俯身吻了吻他的额间。

“我很快回来。”

“塔塔定要等我。”谢流庭说罢,顿了顿,又反悔了一般道:“若是乏了……便先睡罢。”

桑岚闻言,眼睫轻轻一颤。

“……好。”

谢流庭走后片刻,灼清便悄声进入寝殿中,服侍桑岚用下了解药,待药性稍缓,便由从风背着他向着准备好的车马处赶。

为了掩人耳目,灼清灼华仍需留于宫中,唯有从风与从影陪着他一同离开。

他来时什么也没带,走时,也只带走了谢流庭赠他的那个琉璃糖罐。

“温公子那边已经表示会尽力为殿下拖延时间。”灼清扶着桑岚上了马车,极力掩下眸中的湿意温声叮嘱:“愿殿下此行,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