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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不必客气,寻常即可。”张知府率先发声,随后同苏学政两人于上首落座。

待两人落座之后,众秀才这才落座,座位按照放榜名次安排,穆苏自然坐于左下首第一位,临近张知府。

张知府简单说了两句,便由苏学政开口训话,苏学政说了些希望泰安府好学之风久盛不衰,在坐诸位继续研学考取功名为朝廷、百姓效力之类的话。

学政训话结束之后便是饮酒簪花,一众侍童井然有序上前为在场众人斟酒,知府大人、学政大人、众秀才举杯同饮。

饮酒簪花之后便是同年结交相识,或是有野心的秀才会上前请教知府大人或学政大人学问,以此留下印象,期望得两位青眼。

如此佳宴,两位倒也不会拒绝,宴席上看似是一派祥和,却是志得意满之人肆意欢笑,为谋前途四处应酬附和。

方才喝了一盏清酒,后又有几名秀才上前来敬酒,不好拒绝便也饮下了;现下有些醉意涌上,脸颊绯红,穆苏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试图压一压。

酒虽清淡,后劲却十分足;想着不能再呆这里,唯恐被人再多敬几杯,今日怕是不好收场。

穆苏唤来侍童告知自己想要去如厕,这才随侍童离席出去透了口气;捏了捏眉心,穆苏心道这应酬可真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来的。

古人可不顾及他才十三岁还是个未成年,一杯一杯白酒喝下来,准时让他有些应付不来。

腹内滚烫,喉头也火烧火辣,头重脚轻,这可真是不好受;穆苏寻了处通风的树下,吹了吹冷风,却还是并不见丝毫作用。

“初次饮酒可是不好受?”

一道十分沉稳的声音响起,穆苏迅速转身看去见是苏学政,微微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学政大人。”

“不必如此拘束,按道理你该称我一声师兄或是表兄才是。”苏学政捋了捋特意留的长须,面上带笑于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侧首招呼穆苏:“你也坐。”

穆苏微微躬身又行了一礼,这才落座,开口询问苏学政:“学生愚钝,不知学政大人此言是何意。”

“其他学子都想尽千方百计打听考官是何籍贯,有何爱好;好按其喜好作答,方能得考官青眼考取功名;你倒好连我是何籍贯都不知晓,看来是你失职。”苏知言幽默风趣的调侃穆苏。

见苏学政如此,穆苏也不由得轻笑,拱了拱手道:“还请学政大人明示。”

“愚钝。”苏知言瞥了一眼恭敬的穆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闻我姓氏,你竟还猜不出?”

穆苏这才恍然大悟,抬头看向苏知言:“难道大人是淮安府苏氏……”

“正是,我便是你外家表叔;自幼于柏江书院求学,你如今也在柏江书院求学,我也算得你的师兄。”苏知言点了点头缓缓道来。

“见过表叔。”穆苏面上浮现些笑意,他乡遇亲人大概就是他这种感受;不过这么多年倒是不曾听说外祖家有人科举,心下有些疑惑。

苏知言看了一眼穆苏,知其心中疑惑;“你是疑惑我身为苏氏子孙为何能科举吗?”

见苏知言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穆苏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答:“正是,外祖父虽未明说我也有所耳闻,苏氏有族规苏氏子孙不能科举,否则……”

“否则便逐出苏氏族谱,不再是苏家之人。”苏知言接了话,眼底也划过一丝回忆,缓缓道:“我也不瞒你,你可知当年你……母亲为何会突然远嫁京城,嫁给常平侯?”

闻此言,穆苏猛然抬起双眸看向苏知言,石桌下手握紧了,母亲的离世在他心里一直是一处伤痛,声音却还是平静问:“为何?”

“叔父接管苏家之后一直想要改变苏家不能入仕的族规,苏家世代书香世家,建立柏江书院,族中之人无一不是读书识字才高八斗之辈,却一生无所建树;距前朝功高盖主一事已过百年,如今也不必如此严苛,族中有一两人科举入仕也未尝不可,日后还可为苏家庇佑。”

苏知言捋胡须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眼底流露些许愁绪。

“后来呢?”

“后来你如今也看到了,叔父游说族中众人及诸位族老,大部分人严格遵守遵守族规并不愿意让苏家身陷险境;但族中许多同我一样的小辈甚是意动,冒险参加了科考也顺利取得功名,后因家中父母长辈反对多数人考取秀才功名后便止步了;叔父此举惹怒了一些族老,族中商议之后便不让叔父担任书院院长,回家静心;这书院便交到了旁支三房苏泰宏手中,此人眼光狭隘,一心想让柏江书院变成笼络钱财的地方,接管书院后不再招收寒门子弟,只收世家子弟或是富家子弟,反正束脩交的越多便被招收,一时之间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