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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圣神皇帝登基之时,他刚过七十岁,那时候一点没觉得自己老了。还能亲自带着人去点数上阳宫里的金玉器皿,哪怕是夏日里,都能一转一整日。

那时诸多公务,他都烂熟于心,朝廷税赋的条律、数据都不必去查档子。

可现在……辛相不免感叹道:“许多事儿,都到了嘴边上,却就是想不起来了。”

“更别提自五年前,朝上开始学新式数字:确如大司徒所说,新式数字又简便又能保留算账的过程,不似算筹算盘一般,没法留下计算过程无法验算。”

辛相略微有点黯然:他年轻的时候是多么擅长账目和数字的人。

不然也不能一辈子都在户部打转,最后拜相入门下省后,甭管是先帝还是当今圣神皇帝,都依旧许他兼管着户部事。

可,他这几年学起新式数字来,自己就心知肚明学的颇为吃力而缓慢。

“就是,人老了啊。”

“也该给年轻人腾地方了。”

于许圉师而言,心态也是差不多的:他是如今宰相中最晚拜相的,在这之前,他做了太多年倒霉的礼部尚书,从先太子李弘事就开始屡屡被创,时不时受夹板气。

因此,他当年是憋着一口气的:都吃了这么多苦(沉没成本太高)了,再不能拜相,将来以宰相之荣致仕,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而圣神皇帝登基后,他终于如愿拜相。

至今,也兢兢业业做了六年的宰相。

许相觉得:也是该致仕的时候了。

尤其是今岁中秋,他吃着宫中赏赐的石榴,忽然就很思念家乡。他的家乡安州,就盛产软石榴,从汉代起就是贡于帝王的贡品之一。

如今他在洛阳吃着家乡的石榴,实在是,想要归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