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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的目光再次掠过庭院之中乌压压,边哭边留神天后的官员们:或许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从二圣临朝到天后摄政这许多年,已经是一场漫长的温水煮青蛙,他们方才这些潜意识的行为,已经证明了,谁才是掌权者。

是天后。

因在天后出来之前,中书令王神玉已经手持遗诏站在那里了,辛相裴相亦在他左右两侧。

同时,他们心目中的皇储继承人,周王李显殷王李旦,还有两个皇孙(一个三岁,被乳母扶着勉强自己跪着,另一个更小,只能乳母抱着代跪)也已经在丧仪前列了。

按理说,宰相、遗诏、待定的皇储都在,换一个朝代,直接宰相宣诏,新帝继位就是了。谁会管皇后怎么想?这跟后宫有什么关系?

然而现在,不管是手持遗诏的宰相,还是跪在下面心急如焚的朝臣们,都很自然,也下意识地等着,等天后出来。

真正的权力无需宣之于口,而是根植于人心——

朝臣们心底已经形成了一个潜意识:天后才是摄政人,她不在,宣遗诏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小事,虽然不在她们的三步走计划中,但也算一次小小的验证。

就像……姜沃的目光落在曜初身上。

作为镇国公主,曜初的封邑更在亲王之上,且她又较周王殷王年长。故而自太子去后,凡有祭祀典仪等事,她都是站在两王之前,并不按照以往皇子公主之分,让皇子们站在东,她与太平立于西。

礼部对此……完全没有意见。许尚书他老人家这些年不好过,只求帝后公主不要给他找差使,完全不会主动去寻事。

于是今日,哪怕在朝臣心里,是定储位的日子,换句话说,是只跟皇子皇孙们有关的日子。

镇国公主依旧站在最先,也无人有异议。

习惯了。

庄敬殿的阶下,群臣焦急而期待的目光,没有一刻从步出殿门的天后身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