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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著枝 清南安 808 字 10个月前

女人往门口一看,果然一大堆拿着相机话筒的人从拐角处涌进来,好像见到了肉腥饿了好几天的犬科动物。

“老天爷呀没王法了!”女人当即倒在地上哭嚎,头发被她扯乱,胡乱挣扎间,她就把自己搞成了一个受尽欺辱的农村妇女形象:“你们这家医院医死了人,也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那可怜的公爹哟,活到这把年纪,最想的就是落叶归根,最后还在医院的检查床上咽了气,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记者大老远的就看见一个妇人倒在地上号啕大哭,一群人小跑过来,话筒对着妇人,很多个相机对准门里衣衫精致的姜清,还有地上一个哭一个唉声叹气假模假样拉的夫妻。

“这位女士你们好,我们是城市晚报的记者,接到群众举报说这家医院放疗科主任医术不精导致病人去世,请问有这回事吗?”

“有的,有的,就是里面那个姓林的,这是他的女婆娘,我家公爹肚子里长了个瘤子,都下不了地,这家医院医生说非要我们做放疗,一次一万的钱哎,我们乡下人收谷子打稻米一年到头就挣个几千块钱,现在我家老爷子人也没了,医院还不退钱。”

女人哭得满脸泪水,情至深处还擤了一下鼻涕,她抬头,就想用那只手去拉离她最近一个记者的袖子:“记者同志,你说我们该怎么活啊。”

那是个披着头发的女记者,她嫌恶的后退两步,避开妇人的手,把话筒对准了姜清:“请问你是林主任的妻子吗?您对于林主任对病人强制性放疗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清今天本来是有一个展览邀请她去当评委,临出门是她换了一身典雅的白裙,脸上妆容精致,穿着高跟鞋站在医院病房的她和门外的那个邋里邋遢的妇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无数的相机对准她,很多知话筒递到她面前,门外的那些记者的嘴脸好像变成了张开血盆大口,吐着纤长性子的毒蛇,视线紧紧的把姜清锁在当中。

病床上奄奄一息插着氧气管的林平兴她们选择性的忽略了,眼里只剩下医生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罔顾病人性命的事实。

“这位女士,请问你之前和你家先生生活在一起,有看出来他是这样一个谋财害命的人吗?”

“女士,你们之前是否也有这样的前科呢?”

“女士,现如今病人因为林主任的强制性治疗而去世,对于受害者家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清不是没有面对过这样的长枪短炮,但是人家都是态度谦卑,一口一个姜老师,问的问题都是先恭维再缓慢的切入正题。但如今这样,姜清好像站在一台巨大的闪光灯下,那些记者的红唇不断开合,她一个人也听不清楚,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

她快要站不住晕倒了。

“放疗不是打针吃药,病人和家属不配合,没人可以把他绑在病床上让他半个小时不动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少年挡在姜清身前,林檐表情冷淡的看着那群记者:“在医院做增强检查都会有过敏风险,更何况是重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咽气的肿瘤病人。”

“可是……”

林檐再一次打断她们的话:“我们也没有义务接受你们的采访,我的父亲如今还没有脱离危险时间,在此期间你们任何一个打扰到他的举动,都可能是危及我父亲生命的元凶,你们也不想承担刑事责任吧。”

热血上头的记者似乎这才看见病床上的林平兴,手上的话筒悻悻的收敛下来。

“请不要在病房外面喧哗,谢谢。”林檐关上病房的门。

门外安静不少,姜清看着面前那道单薄但有力的少年背影,眼眶一阵发酸:“檐檐……”

“妈,别哭。”林檐弯腰抱了抱她,拍着姜清的肩。

把姜清带到床边坐下,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上,林檐转头看着病床上还没有醒过来的林平兴,手指摸了摸缠在他爸脖子上的绷带,指尖有点发抖,林檐深深呼吸几口气,哑着声音:“我爸怎么回事,外面两个人是什么人?”

“那两个人是你爸一个病人的家属,”姜清捧着温热的纸杯,温度回暖,她抹着眼角:“胰腺癌全身转移,你爸和我说了好多次,不想给他们做放疗,但是这家病人一直要求,必须要做这个检查,你爸就说给他保守治疗几次,没想到……”

姜清捏紧纸杯,声音染上哭腔:“我今天早上刚刚出门,就接到电话,说你爸有一个病人在治疗过程中去世,病人家属寻衅滋事,你爸肚子被捅了好几刀,那个家属气急了眼,还往咽喉的地方划,就差了一毫米,不然划破气管,你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