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而将目光落到一旁的张玉书,张玉书作为文华殿大学士兼领户部尚书,之前六阿哥没去户部前,原户部尚书凯音布去了礼部,担任礼部尚书,然后张玉书就兼任了户部尚书,时间好像比六阿哥早两个月。

现在凯音布和张玉书都在殿中。

张玉书神色淡定地站在那里,对于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

不过凯音布那边却有些异样,虽然他极力保持镇定,但是殿中都是朝堂上的老油条,就是一根发丝动了,他们也能看出情绪。

大家能看出凯音布此时有些焦躁。

稍微一想,也能想通,张玉书才上任不久,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库银耗干,那就只能往往前查,之前山东三年大灾,那可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而且张玉书在朝中正直恭谨,从不拉帮结派,乃是翰林清流,这也是皇上将户部交给他管的原因。

佟安宁表示,人选是好的,就是时间有些晚了。

康熙目光落到张玉书身上,“张爱卿,此事你可知?”

年迈的张玉书微微躬身,开口道:“启禀皇上,此事微臣也有耳闻,微臣接手户部这段时间,也在清算历年积攒下的账目,可是工程量庞杂,具体情况还需要些时间。”

他接手户部时,发现户部的一些记账法没有统一,有“四脚账”、也有“龙门账”,也有外面早就流行的“借贷记账法”,据他所知,借贷记账法是宫中皇贵妃为了查内务府账时弄出来的,以“借”和“贷”作为记账符号,清晰明了地将收支罗列出来,能降低许多做假账的概率,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明白账簿。

现成实用的方法不用,无非想着更善于做手脚。

所以他到了户部后,命令将所有的账簿都换成借贷记账法,可是历年积攒的账本繁多冗杂,想要理清,不仅是个体力活还是个脑力活,因为这事,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有八名户部官吏病了,具体是真病还是假病,只有账目查清楚再说。

康熙心中更沉了两分。

俗话说巧妇难无米之炊!

库银只剩下不足一百万,难道让他这个当皇帝的补上,若是这样,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冤大头。

康熙面色阴沉,凌冽的眼神让凯音布后背发凉。

凯音布没坚持三秒,最终沉重地跪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启禀皇上,奴才可以解释。”

嘴上这样说着,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尤其从刚才看来,张玉书和六阿哥站在了一起。

他算是看错了,满朝文武都说张玉书为人谨慎廉洁,到头来,原来也是站队了,六阿哥才到户部,就想捉他的小辫子,打压其他阿哥。

简直可恶啊。

康熙:“说!”

凯音布:“皇上,奴才也没办法,从康熙四十一年开始到康熙四十三年,山东灾荒不断,山东等地的税赋收不上来,而且赈灾所需款项海量,这些都耗费了许多银子,康

熙四十四年,您怜悯山东百姓,再次免了山东的税赋,这就让户部少入账了许多。”

大阿哥:“只是山东一地没了税赋,再说往年也不是大头,怎么会只剩不足一百万两!”

其他人点点头。

凯音布圆脸快皱成苦瓜了,“直亲王,山东地区虽然不占大头,可是也不少,主要是灾荒严重,花了不少钱,这可是一连三年啊!多大的家底也会被拖垮!”

张玉书眼皮耷拉着,直直地站在那里,对于凯音布话里的内容,面上并无反应,几不赞同,也不反对。

三阿哥和五阿哥齐齐点头,这个理由他们信服,之前山东地区的灾民逃到京城时,他们看到过灾民的规模,真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一般,太吓人了。

索额图此时站出来,“皇上,凯音布说的没错,而且之前全国各地闹灾时,各地的官员为了从国库掏银子,许多人在灾情夸大,户部和刑部也因此惩戒了一些人,这点也是一部分浪费,确实是凯音布的失职,但是凯音布在户部尚书位子上干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兢兢业业,还请皇上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原谅他。”

“请皇上恕罪!”凯音布连忙磕头。

明珠冷笑,“索额图,你这话说的可不在理,国库银子只剩下这么些,就是栓一条狗在国库,也不会被祸祸只剩不足百万两,凯音布哪有什么苦劳,怕是对你有苦劳吧!”

依他看,索额图是担心六阿哥揭了索额图的老弟,凯音布是索额图那一派的人,谁知道这么些年,居然将国库快祸祸底朝天了。

如果不是这次黄河水灾,怕是等到这余下的一百万两耗干了,事情才会爆出来,到时候朝廷喝西北风去。

索额图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怒视明珠,“明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明珠可不会和他客气。

索额图:……

殿内众人见他们要吵起来,也不敢插话,同时不少人看向隆科多和佟国维,用眼神询问:你们家的阿哥在前面冲锋陷阵,你们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隆科多冲着大家耸了一下肩。

他们之前一直忙着新银币的事情,六阿哥查账这事,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

索额图余光瞥到淡定站在那里的胤祚,气不打一处来,眼珠子转了转,向胤祚拱了拱手,“瑾亲王,我赫舍里氏到底如何惹了您,要这般针对老夫。”

胤祚:“索大人这话本王不懂!”

“明人不说暗话,朝堂上都知道凯音布多受老夫提携,张大人兼领户部尚书之前,户部就是他管的,瑾亲王这一遭,若是意在老夫,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歪,倒也不怕,可是就怕您是要对付其他人。”索额图意味深长道。

胤祚见状,微微挑挑眉,“索大人,本王也要告诉你一句话。”

“亲王请说。”索额图恭敬道。

胤祚:“想太多容易老……也不对,你现在本身就很老了,本身就容易

想太多。查账不过是掌管户部的职责,无论是谁,本王都会查,就是皇阿玛,本王也照查不误。”

“你!”索额图凶狠狠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