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页

问起村子里的情况,大娘又是一脸愁容,“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村里这教书先生去世之后,村里没有人教书,孩子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先生开蒙,这便一直拖着,想着等识字的爷们儿教一教,但村中本就没有什么识字的爷们儿,而且……每每有个新爷们教上两天,过几日便会消失的人也没了,下落不明,如今,一个月倒是消失了三个人……人人都忌讳说自己识字了,可怜了我的小孙儿阿宝,如今五岁,连个开蒙先生也没有。”

沈玉黎此刻将稀饭吃的干净,又咽下了两个馒头,然后听着几人分析。

看着大娘心疼孙儿,一边抹泪一边看向竹舍外的一株大槐树,感叹了句:“从前这竹院也是热闹的很,孩子们在老槐树下玩耍,或者跟着先生在这竹舍之中写字,如今这竹舍落了灰……那老槐树,也再没结出过槐花。”

霍栩目光顺着看去,老槐树的树干几人合抱还要粗,一股深绿的颜色,哪怕在这荒芜的村子里也是一抹郁郁葱葱。

他沾了符水,自老槐树上,只看到一阵冲天的阴气。于是自储物囊中取出一道符咒递给大娘:“大娘拿着这张符纸,可以消灾解厄。”

大娘哪里懂这些,但一想到这几位仙长一来,自己走丢多日的大黄狗都回来了,连忙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连连道谢之后,开始收拾手中的食盒。

霍栩开口:“槐树属阴,村中定然有妖邪作祟,但我方才用符咒看过,槐树除了阴气重些,倒也没吸引什么。”

大娘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几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株老槐树上,此刻……竹舍的大门慢悠悠的吱呀吱呀响了,大娘转头一看,白了脸,险些背过气去。

“大娘,家里来客了,你怎也不跟我说一声。”方才打开竹舍门的便是他,此时语气中有淡淡的责怪之意,但说话的嗓音温润如君子。

沈玉黎瞥了一眼,那男子穿了一身长衫,身量清瘦,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但是……额头黑的跟锅底似的。如果没错……这,应当是印堂发黑。

“教、教书先生,你、你……”大娘定定的盯着他的脸看,怎么都是教书先生周任远的脸啊!她一把躲在了霍栩身后,手中的符咒几乎快要捏碎,浑身颤抖。

分明,分明周任远几个月前意外落水,得了寒症,她亲自看着他下葬的!如今面前出现的这个……虽然外貌声音都一样,但死人怎么可能复生!

沈玉黎看了下,幸好,现在是大白天,烈阳高照,否则她背上渗出的冷汗,足以她当场抱着大娘缩成一团。

她现在手中没有剑刃,只能静坐原地静观其变。身侧的奚思葭已经握好了剑刃,暗中看着那“周任远”的一举一动。

周任远浑然不知大娘为何面如白纸,只是开口问道:“大娘,我回去探了个亲,你是太久没见我,高兴坏了吗?还有啊,你可要牵好你家大黄狗,我方才在村口,那大黄狗凶猛的很,朝我叫了一路呢……阿宝的千字文可有写完?我走的时候,他才看了几张呢……”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是唠家常一般,显然对大娘和她的孙子以及家中情况如数家珍。但他每说上一句,大娘神色便白了一分,然后……终是控制不住晕了过去。

周任远显然不知为何,有自顾自的坐下倒了一盏茶,开口:“几位客人……我这些日子不在,大娘招待可周到啊……”

霍栩暗自传音:“别怕,他虽是魂魄,想来是借助着天材地宝凝成了实体,听大娘说他身前性子温吞,应当不会害人。”

沈玉黎:“我们是大娘的表亲,你何时娶得亲,大娘也还没来得及跟我们说呢,今日大娘累得很,都睡着了。”

周任远皮笑肉不笑:“是么?”

他手中的杯盏,水已经满了,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本想喝口水,但看着手中的茶盏满了,迟疑了一下然后并未下口。

随即缓缓开口道:“我娘子住在河西,是个窈窕的佳娘子,温婉大方,我与她成婚之后,她无微不至,可惜娘子她粘我粘的紧,我只好在河西陪了她一个月才回来,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连村里最热情的大黄都认不得我了,这一路当真吠了一路……”

他神色有些无奈,沈玉黎心道:认得你就怪了。但面上不显,只是一针见血的问道:“染满大多讲究出嫁从夫,怎么你成亲倒是在娘子家成的亲,回来怎么也没带上她呢……?”

周任远听到沈玉黎的问题,愣了一瞬,他脸上的神色转变为茫然,不知如何接话,又迟疑住了,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我娘子啊,是个温婉端庄的佳人,她与我两情相悦,为我挽红袖添茶,我要与她天长地久,此生必不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