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一离开皇宫,福惠就不管她了。

他总是给她带点心,怎么能不管她呀?

乌林珠开始习惯皇宫里的生活方式,学着挺着腰板说话,身上穿着光鲜的旗袍,手腕上戴着碧绿的玉石镯子。她明白这一切的好处,都因为八阿哥而得来。

因为他会是她将来的丈夫,而她是将来的八福晋。

福惠想着自己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也是能出门的年纪。他肯定地说:“乌林珠,等你出宫,我会常常去看你的。”

他又加了一句:“你爱吃宫里的点心,我就带着点心去看你。”

乌林珠摸着手上的玉镯子,她从宫里得到许多价值高昂的珠宝和衣服,也不如食盒里的两片糕饼。她冲着福惠就是笑,他愿意专门给她带些点心,比金山银山都要强。

她开始讲着自己家里的情况:“……阿哥还没去过我家,那儿可不好找呢。城里跟宫里不一样,有好多条胡同,一条胡同里面又有好多户人。我家住在耗儿尾胡同的第三间房子,你到时候去到耗儿胡同附近,问一问人就知道了。”

很快她一拍脑袋,笑自己犯傻:“我这会算是富贵了,肯定在胡同里面出了大名气。阿哥去到左右附近,不必问人,指不定还有人宣扬这儿出了一个娘娘呢。”

说实话,皇子福晋并不算“娘娘”,乌林珠这番话算是僭越。但是福惠见她眉眼灵动的活泼劲儿,不忍厉声斥责她。他咳了两声,轻声地说:“我不如兄长们有能耐,能叫你十分富贵。”

八阿哥觉得自己就不是当皇帝的命。

“能当阿哥的福晋,已经是实打实的富贵。”乌林珠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反思自己刚才的话说得不好。她重新改口说:“阿哥已经十分上进,有空多读几本书,练练跑步,那就很好。”

皇上鼓励旁人跑步锻炼身体,俨然在宫里掀起一股热潮。

乌林珠打小能跑能跳能干活,她十一二岁的时候能背三四十斤过冬的白菜,走好几里路程。她瞧着阿哥的胳膊细,估计背白菜的功夫还不如她侄儿讷苏肯。

得亏阿哥天生命好,不用干体力活,一大堆宫女太监伺候他的生活起居。不然他这样的人投生在乡里,估计活不到成年就饿死。

一个月后,乌林珠坐着一抬六人抬的轿子,被抬回去原本的家中。她还没下轿子,就听到外头是父亲讷尔布和哥哥讷礼的声音。

“……格格终于回来了,家里准备好没有?”

“……格格平日里爱吃的果子,快,快摆上!”

“……阿玛,咱们要不要给格格见礼啊?”

“格格”是满洲贵族对姑娘的称呼,辉发那拉氏一家不算大贵族,平日里家人都是直接喊乌林珠的名字。结果这次乌林珠被选为八福晋,其父讷尔布觉得女儿不同寻常,是贵人的命格!他认为家里要一改往日的做派,要像豪门贵族那般称呼女儿!

乌林珠从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她看到的是阿玛和哥哥大大的笑脸。他们两人“格格”来“格格”去的,听得她真的好不习惯。

“我觉得阿玛和哥哥都把我喊得生分了。”乌林珠的表情一言难尽,她冲着亲人露出大大的笑容,“什么格格,在这个家里,我永远都是乌林珠。”

乌林珠一进家门,就觉得家里变了好多,不过总体上是往好的方向去变。屋子里摆着好几只不曾见过的雕花箱子,乌林珠一打开,里头装的竟然全是象牙、犀角、点翠这等奢侈的物件。其中有一双象牙丝编制的枕头,盈白如玉,价值万金。还有一副点翠的头面,蓝绿色的折光特别漂亮,不知道要取了多少只翠鸟的羽毛才能制成。

这是谁送的礼儿?

这些礼物太贵重了!

她露出震惊的表情,阿玛讷尔布说:“你被定为八福晋的消息传了出来之后,不单是咱们家,就是整条耗儿尾胡同都是与有荣焉。年家给咱们家送了礼物。我想着年家是八阿哥的舅家,也就收了。”

“年家格格本来想要做八福晋的,谁知道她体力不支,没能在御花园完成考核,所以没有被皇上选中。”乌林珠透露出来,“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日后年家再送礼物过来,阿玛和哥哥就说咱们小门小户,这非年非节的,没能帮上年大将军的忙,如何能受此厚礼?若真推脱不了,咱们家就对外借钱,再买一些豪奢的礼物,作为回礼转送回去。”

“啊?”

哥哥讷礼惊呆了,怎么回礼还倒要借钱、赔钱?

乌林珠想了想,道:“咱们家本来就不富裕嘛……这是皇上也知道的事儿,外头也轻易能打听到。年家知道咱们家举债回礼,后面就不会再给我们家送太贵重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