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司机是盛家的司机,拿的是盛家的工资,没有必要为我们服务,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他来帮我拎东西;第二,人家就算打工挣钱,也是要下班的,人家也有老婆孩子等着他回家,我们凭什么要求人家留下来等?第三,你如果没带钱的话,待会我可以借钱给你去搭公交车,实在不行打车回去也可以,你这么大个人了,回家的方式千千万万,不是只有让司机开车接送这一种的。还有,去哪里你待会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那,那我也没有拿你的工资啊,你凭什么让我帮忙拎东西?”

“哦,你不想拎啊,可以啊,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你!江照,你说句话啊,她欺负你表妹!”

“那你还说我好朋友坏话了呢!”江照这回终于听到她们说话了,他最烦的就是傅媛媛这种女生了,如果不是有着这点亲戚关系,他连话都不想跟她多说一句。

不过他也有点好奇他们现在究竟是去哪里,因为他们现在去的既不是医院本身,又不是职工宿舍区,而似乎是医院旁边的一个巷子里,走进去连路灯都没有,黑乎乎的。

江黎黎倒是有耐心跟他解释:“这是我们宿舍楼盖起来之前的一片老平房,以前医院的职工们就住在这里,后来新的宿舍楼盖起来之后,有分房资格的就都搬到那边去住了。这边大部分都空了下来,就给临时工们住,还有一些人家里条件不好,来这儿照顾病人当护工的,这些不属于医院的员工,为了上下班方便,就自己花钱租住在这里,环境不怎么好,就图个租金便宜。”

其实还有一些,外地农村来城里看病的,住院的时间长了,陪护的家属也得有地方住,长期住旅馆花销太大支撑不住,所以不少人都会选择在这里租房住。

时间长了,房子越发破败,居住人员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一般医院职工都管着自家孩子,不让他们来这儿玩。

可江黎黎哪里是管得住的人,哪儿不许去她偏要去哪里,小时候在家里被揍了,她就跑过来玩,跟这边的长期住户都混得挺熟的。

住在这儿的,家里条件都不好,就算是医院的临时工,干的也大多是打扫卫生、烧锅炉之类的杂活,工资更是比正式职工差了一大截,这些别人看不上眼的剩菜,在他们眼中,就是咬咬牙也舍不得吃上一次的好东西了。

这地方本来是有路灯的,但可能是因为线路老化的问题,路灯老是坏,原本医院还安排人来换过几次,但后来也懈怠了,已经好久没换过了。

黑漆漆的路面凹凸不平,走得傅媛媛满腹怨言。

忽然,前面不远处有一道昏黄的灯光幽幽亮起,抬头看去,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一架高高的竹梯上,短发的男子高举着带着手套的双手,正在将一枚灯泡在路灯杆上的接口上拧紧。

一团淡黄色的光晕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光线下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甚至连那纤长的眼睫毛,似乎都清晰可见。

在这样深沉的黑暗中,仿佛是将光明带来人间的神。

江黎黎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看得有些呆住了。

江照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这个他心里惦记了一个晚上的人。

只有傅媛媛焦躁不满:“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修路灯的电工吗?”

这时,就听到底下有个欣喜的声音说:“好了好了,小盛同志,赶紧下来吧,当心点儿,别摔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盛淮野三两下从竹梯上下来,下到最后几步的时候,懒得一步一步走,索性直接一跃而下:“不客气的赵婶,举手之劳而已,这边破损的电线我已经换过了,以后不会那么容易坏了,别让人把灯泡打碎了就行,那边还有几盏,我顺便也去弄好了吧!”

“你们人民子弟兵就是好,为人民服务,咱们这一片的住户都感谢你。”

江黎黎这才看清那底下的妇人:“赵婶,是您呀,唷,两天不见,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这赵婶在她妈黎美琴女士负责的科室病房里做护工,专门帮忙照顾一些术后不能动弹的病人的,已经做了好几年了,江黎黎经常去病房那边晃荡,跟她也熟悉得很。

赵婶干活麻利,病人们都喜欢找她,行情很好的。

可是现在却一只胳膊打着石膏,有用纱布系了在脖子上挂着,明显是骨折了的样子。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是靠双手吃饭的人,这一受伤,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赵婶叹了一口气:“唉,运气不好呗,昨晚上回来得晚,这片太黑了,一不小心脚滑就摔了,偏偏就这么寸,把手给摔折了,这下可好,好几个月都干不了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