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也确实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她已经许久不曾认真的想过?一件事了。

当一件事永远都不会有结果,那么思考便是多余。

在姬后?的寝宫,除了铃兰陪伴,无人?敢来打扰她。

便是铃兰, 仿佛重新认识了她的主子般,也显得比过?去还?要分外小心十倍百倍。

直到?三更,朝臣散去, 高宗皇帝也被妃嫔搀扶着睡下?了,姬后?亲自前来, 推开了白驰的房门。

次日一大早, 大长公?主入了宫,她实在难以相信, 她被姬后?摆了一道,她原以为要对匈奴人?动?手的是皇帝。

姬遥好手段,竟然还?说动?了她的丈夫!

大长公?主心里一直有根刺,隐忍不发多年,这次等于是直接捅到?了她的肺管子。她一晚上辗转反侧,等天亮后?,丈夫上朝,她紧跟着梳洗打扮,入了宫。

她是绝不会跟丈夫呛声的,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她对自己的要求,层层的思想枷锁,都不允许她做出当面质问丈夫让丈夫心生不快的举动?。

她是先帝最疼爱的公?主,有先帝御赐的手令,可自由出入皇宫,无需通传。

她直接去了姬后?的立政殿,大朝会未散,姬后?未归,宫人?们小心翼翼的侍候生怕有一点不对,引火烧身。

大长公?主端坐在殿内,忽听得外头传来说话声,这一声儿有些?耳熟,庄嬷嬷也是一愣,看了公?主一眼,移步出门,一眼瞧见门外的人?,大吃一惊。

说话的正是铃兰,站在她身边的是白驰。主仆二人?正要离开,打算同姬后?告辞。

庄嬷嬷失声喊道:“少夫人?,你怎地在此?”

大长公?主听的真切,也是一愣,顾不得矜贵的身份,急急跑出来。看到?白驰的瞬间,喜怒参半,可此时此地的偶然撞见,由不得她多想,脱口而出,“你当真是姬后?的人??”

白驰顿了下?,还?是管她叫了一声“娘”,就没别的话了。

白驰转身欲走,公?主生气,只当她不愿见自己,高声道:“你还?要去哪里?”

昨晚姬后?和白驰聊至深夜,虽有所求,却不强留,见她迷茫,劝她如果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出去走走看看,人?只有在路上,见了不同的人?,看过?各样的风景,才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姬后?毫不吝啬的表达对她的赞美和羡慕。直言不讳道,若她有这一身本?事,她定?然不会嫁人?生子委屈自己屈居后?宫,她是无论如何要上阵杀敌,为大周开疆扩土,闯出一片天地。说起这些?的时候,她面上泛光,眼中神采奕奕。白驰枯槁的心因为她眼中强烈的生命力?所震撼,有那么一瞬,她甚至生出了追随她的心。

姬后?放她离开,让她去追寻自己的道。

“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说走就走,你将你的丈夫,你的孩子,还?有我们谢家的脸面置于何地?”大长公?主气急,冲着她的背影喊出声。说完这些?见周围都是姬后?的人?,又住了嘴,眼神闪烁。

她家的事,她并不想叫人?看了笑话。

庄嬷嬷回过?神,拦住白驰,小声劝道:“少夫人?,咱们有什么话屋里说,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都能解决,别一声不响说走就走啊。”她又使劲跟铃兰使眼色,铃兰搞不清白驰的想法,两边不想得罪,低下?头做出害怕的样子,装失明。

白驰能有什么难处呢?她只是听了姬后?的劝想出去走走看看罢了。

昨晚与姬后?的谈话很舒服,姬后?没有寻常妇人?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没有追问她的过?往,纠结她这身力?量的来源,也没有探究她为何离开谢家独自在外流浪,更没有以长辈的姿态指责她教育她。姬后?和她谈她的理想和抱负,说她小时候的事,遭遇过?的事,她毫不避讳她的野心,也没有给自己的野心寻找什么少年苦难的借口,她说:“我天生就渴望权力?,从我小的时候我就想骑在我大哥头上。所有人?都告诉我这是不对的。他们打骂我,教训我,不给我饭吃,妄想将我养育成循规蹈矩的人?,他们一遍遍的告诉我大哥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们姬家的一切将来还?要仰仗我大哥。后?来,我姬家得罪了世?家大族,全家受了牵连。呵,现在你也看到?了,我是大周国堂堂天后?,同陛下?一同主持朝中大局,我不仅能做得了我姬家的主,姬家的一切都得仰仗我,我还?能做这天下?的主。”她深吸一口气,非常满足快乐的样子。

如果说,同姬后?交谈会有种让人?发自内心的快乐,感到?轻松愉悦,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生命力?。那么同大长公?主,她的婆婆对上,则会让她打从心底觉得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