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经常能见到侍书,因为从第一天进国公府,侍书犯了?个错,谢安就将人带走了?。

沈寂因为弄墨的死心里一直有阴影。脸色大变,抓住侍书不放,侍书也鬼哭狼嚎。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谢安神色不变,笑了?笑,说他不是要对侍书做什么,而是打算给侍书找个师父,教他学规矩,毕竟他是小公爷的贴身小厮,而这里是——国公府。

到了?晚上侍书果然回?来?了?,身上皮肉都没?有破损,还?换了?新衣裳,打扮的光洁鲜亮。就是不怎么敢说话了?。问急了?,他双手?合十?连连下拜:“哎哟我的亲公子啊,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从小跟着您没?大没?小惯了?,嘴上没?个把风的,规矩也不好。安总管说了?,要是我再犯错,就再多找一个师父,没?天没?夜的教我,直到我学会为止。”

侍书同沈寂一样,每个白?天出去,晚上再回?来?,陪他说说话。

沈寂发现,侍书每天回?来?都会有些不一样。

谢安对上小公爷的时候慈眉善目,温声轻语,治下却不怒自威,说一不二。整个国公府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

从第四天开始,他又?被逼着学写字,他说安总管说了?,他是小公爷的贴身小厮,跟旁人不同,必须要识得字,念顺文章,懂算筹,光会驾车不行还?要学骑马,一应的鞍前马后能为主子效劳的都得会。

安总管还?说了?,也是他小子有大造化大气运,打小跟了?小公爷。小公爷舍不得他,不然以他的人品模样心性?,连进国公府做个最低等的奴才都不配!

现在他有这样的机会,理应好好珍惜,而不是抱怨懈怠。要是一直这副死样子,就算是小公爷求情?,公主也会将他换了?,换个更得力能干的随从。

国公府和公主府两府有能力且渴望向上爬的下人多不胜数,而金贵的主子却只有这么一位。旁人抢破头都得不来?的机会,他还?不珍惜?

侍书说这些的时候,虽抱怨辛苦,但不经意间总是能流露出沾沾自喜的情?绪。他不再敢随意抱怨主子,瞪眼珠子小声嘀咕也没?了?,更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喊他做事,他嘴里答应着,半晌没?动,等沈寂等不及了?,他才叽叽咕咕的走过来?,还?指挥起?了?他,让他如何?如何?。

沈寂同他聊起?妻子,他嗯嗯啊啊含糊其辞,有时候抬头看看窗外,神经兮兮。

到了?第二天,沈寂没?说,反倒是侍书主动提起?,跟他说少夫人住在公主府如何?如何?的好,有多少多少人伺候,每天吃什么喝什么又?干了?些什么。起?先沈寂听得兴致勃勃,满心欢喜,渐渐的,他就发现了?不对,这些说辞都是有人教他的。也许事实真?如侍书听到的那样,公主府的人会精心的伺候照顾她,一定?比他在她身边照顾的还?要好,一应供给都是最好的。可是,白?驰会觉得开心吗?是否也会像他一样,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狠狠的缚住。

他是这个家,是这两座显赫府邸的主子,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他钻研起?学问能心无旁骛,可一放下书本总是心事重重,他的母亲大长公主无比怜惜的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摸:“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说出来?,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娘。这世上的孩子都跟自己的娘一条心,没?有什么是不能跟娘说的。孩子,你爹这几日常说你不够自信,同我们也不亲近,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该放下戒心,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呐。你再也不用过那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了?。孩子,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嗯?”

他的亲娘是那样的温柔美丽,语气又?是那样的真?挚慈爱,仿佛他还?要藏着掖着,就会伤了?她的心。

沈寂鼓足勇气,“母亲,我想白?驰了?。我已经整整十?三天没?有见到她了?。”

大长公主微微一顿,像是始料未及,她手?里捏着锦缎帕子端起?面前热茶,轻呷了?一口,又?慢条斯理的擦嘴角不存在的水渍。

庄嬷嬷看出主子的为难,忙笑意吟吟道?:“小殿下……”

沈寂有郡王的爵位在身,高宗皇帝亲自下了?旨,因谢孝儒推辞,才等到他二十?五岁正式册封。因此国公府那边的下人叫他小公爷,而公主府这边的人喜欢叫他“小殿下”。

大长公主大概是不想让儿子失望,她迫切的想和儿子建立亲密的亲子关系,何?样的请求都不愿拒绝,不等庄嬷嬷说什么,轻咳一声道?:“现在太晚了?,明天吧,等明天我安排你们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