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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看到秦晌坐在另一边与邻桌的杨仆射攀谈,她眸中神色稍淡,不着痕迹的往萧斐那边瞥去一眼?。

后者会意?,状似不经意?的也去食案上搁着的各式果子碟子里拿出一颗榛子,又略略有所停顿,食指微探,指向集英殿外的某个方向。

此?时集英殿外已经比方才?显得有秩序了一些,大?多数人在初来宫中的茫然退去过后,也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各自寻找熟识的人攀谈,宫人也会引着他们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这会儿?外面的官吏也大?多坐好,每十人围坐一桌,分两边坐下,让出中间的一条通路。

卫芜音顺着萧斐所指的方向看出去,胡源坐的是武将那边,虽然坐席稍末,但因为面向着集英殿,倒也还?算好找。

两边离着的距离有些远,只隐隐约约看到胡源神情严峻,也许还?因为紧张,即便和身边的人闲聊几句,过程中也总是摸着左手的护臂。

不过人来了就好,今日的千秋宴注定?不凡,此?番事了,现在还?能和众人一起同?坐殿内的,他日或许就要各奔西东。

卫芜音的目光在殿内众人的脸上大?致扫了一圈,而后落向主?位。那里错落着放着两张桌案,大?一些的是元康帝的座位,侧后方以垂落的珠帘相?隔的稍小一些的桌案,则是给太后准备的。

吉时已近,原本还?有着寒暄之声的集英殿内外忽地寂静下来,随即听到远远传来的唱喏声,是元康帝与太后来了。

皇帝与太后的仪仗接连铺开,众人已经久不见皇帝,听到这一声唱喏,俱是转头向外,循着元康帝的身影。

先听到的是一些清幽的钟鼓声,笙曲随即跟在这些钟鼓声之后响起,再近一些,才?看清楚仪仗中高举着的是经幡。即便是在自己的寿宴上,元康帝穿着的仍是那一身绣满了道德经的道袍,与他同?行的宫人同?样?穿着道袍,手中捧着各式法器,风一吹,就送来一阵浓郁的灵宝慧香。

最前面引路的锦礼手执拂尘,恭谨的扶着元康帝进入集英殿;

而后是太后的仪仗,俱是熟悉的宫中行头,太后在梦姑的搀扶下缓步入殿,踏着这一路的宝香仙音,脸色却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好。

卫芜音等人一早就起身恭迎,等皇帝与太后落座,锦礼唱一声喏,才?重新坐回席间。

集英殿内一盏一盏摆着的多枝灯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烛火的光晕落在各处放置的杯盏,金盏玉盘亦是熠熠生辉。

吉时已到,元康帝端坐在上,说了些宴饮的贺词,千秋宴正式开始。

卫芜音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今年的千秋宴与以往大?不相?同?,除了白日里在外看到的那些,元康帝还?要求所有呈上寿礼的官员都当面呈递,经得道高人加持过神力,再送至私库妥善安放。

说着话间,锦礼得到指示,敲了一下钟,候在殿外的各个道观的观主?依次进殿,坐在元康帝的下首。

他们每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件法器,根据寿礼的不同?,会选择以不同?的法器来加持不同?的神力。

这个做法,百官事先都有所耳闻,这时候前来送上寿礼,便在装着寿礼的盒子上也下足了功夫。听说还?有人专门寻来了如?今极为罕见的南洋木材作为礼盒,整块的木材不做任何装饰,只保留最初的样?貌。

先被宣进殿内献上寿礼的多是京中小官,每五人一组,一同?进殿献上寿礼。

这些人平日里难以窥见天颜,便是在大?朝会上有幸出席,也只能排在最末,远远地看到一片天子的衣角,如?今能得到这样?一份恩典,早已是喜不自胜。

虽说他们能够送出的寿礼价值有限,却也包含尽了毕生巧思,力求能在皇帝跟前赢得一个好印象。

开始的时候,元康帝对于?那些写了绝妙文章的官吏还?能有兴趣看上一眼?,称赞两声,但到后来,他也有些乏了,面上跟着就多出疲惫之色。

五人一组进殿仍是太耗时间,约莫一刻钟后,就改成了十人一组,寿礼也是走马观花的轮过一眼?,法器加持的步骤虽说不能省去,但过程可以精简,往往一件法器能同?时为多件寿礼同?时加持。

这样?轮换了一圈,当殿外官吏的寿礼都献毕,天边暮色尽消,取而代之的夜色开始一层一层染上来。

卫芜音一直安坐在席间,略有些无聊的看着一波一波的人进殿贺寿。

胡源之前随着其他人一起进殿献过一次寿礼,他是武将,积蓄又都毁在了火场里,能送出的东西有限,卫芜音当时特地看过一眼?,见他献上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