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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贺乡试依然延续了好运气,分到的号舍不在臭号,这个时节若是分到臭号……难以想象。

柳贺号舍前有一位军士守着,柳贺入坐之后,他仔细验了柳贺的考凭与坐号,确认无误后才让柳贺坐下,之后这军士便一直守在柳贺号前,一直到他这一场考完。

待全部士子入了场,号板敲响之后,考试便正式开始了。

考乡试第一场,时间上可谓争分夺秒,按《科举成式》的规定,“黄昏纳卷,给烛三支,烛尽文不成者,扶出”,那是早年间的规定,现在同样是给烛,但考生必须在稿纸上把文章写完了,只差誊写这个流程才给,如果黄昏时草稿还未打完,考生就不必再写了。

可以说,科场的规定一年比一年严,考生却一年比一年多,功名利禄的吸引力足以让考生排除万难。

柳贺打开试卷,开始看自己手中的考题。

乡试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一共七道题,对于绝大多数考生来说,这七道题决定了他们能否中式,毕竟乡试一贯中头场,尽管朝廷三令五申三场并重,但考官并非机器,精力毕竟是有限的,看考卷时往往也是看头场卷时的精力最为旺盛。

四书题的第一道,题为“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此句出自《论语》,子贡问孔子如何为政,孔子说,粮食充足,军备充足,还要获得民众的信任。

因考乡试的缘故,柳贺思考略微久了些,但他也知考场时间紧张,思考得差不多了提笔便写。

第62章 第一场

《论语》中的篇章柳贺早已熟到不能再熟,想必考场上其余士子也是如此,能否在有限的时间内发挥出最佳水准,便是举人与秀才间的差距所在。

孔子在这一句中说,要取信于民,强调人心向背的作用,同时还要打好基础,足食强兵。

柳贺读考题时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于他而言,考场上除了气氛略紧张了些,与他平时写文章并无区别,他一旦开始下笔,身前的军士与考场中巡逻的兵丁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圣人与贤者言政皆……”

柳贺写文章的速度已逐渐练了出来,他这篇文章以“信”一字为内核,洋洋洒洒写了三百多字,写完之后柳贺检查了一遍,只觉自己想表达的都在文章中了。

他没有犹豫,将稿纸上的文章誊上了考卷。

柳贺虽读了王希烈与孙铤的文章,但到了乡试这一层级,只顺着主考心意写文章只会失去文章的本真,柳贺平日是如何写的,考场中便也如何去写。

他的文章文辞不能说华美,却流畅平实,加之经历了院试过后数月的磨练,文章功底越来越厚,不是柳贺自夸,他觉得自己的文章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

一道题写完,天光便大亮了,考房里的寒气略消散了些,柳贺稍稍挪了挪腿,没有停顿,继续看第二道题。

这一道题可谓超长,“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

柳贺凝了凝神,心道,难题来了。

这种超长的题考场上并不算少见,自洪武朝创设科举至今已过百年,四书五经上的题大多已经被出遍了,因而纵观这几年的科场程文,考题往往有越出越长和越出越短的趋势。

长题其实比短题要简单些,短题常常没头没尾,比如科举历史上都算有名的那道试题“二”,柳贺如果碰上这样的考题,他恐怕会在考场上当场表演一个发癫。

好在大明朝还没到题目山穷水尽的时候,不过这张考卷上的第二题虽出自《中庸》 ,却也是前一句截了一些,后一句截了一些,凑成了一道题。

这截搭得倒也不算离谱,好歹没出成“君夫人,阳货欲”那样的,柳贺略一思索,先在稿纸上将破题之句写了,之后便慢慢将整篇文章写完。

一道四书题只需写够两百字,但文章往长了写容易,往短了写却难,士子们大多抱着宁长不短的心态,无论如何,至少要让阅卷官看到自己的努力。

答题时,柳贺心无旁骛,将院试之后的所学尽数挥洒于纸上,这道题题目虽长,但柳贺破题时已将题义浓缩,文章的结构也构思完毕,写起来自然顺畅。

文章写到现在,柳贺有些饿了,便将卷子收好,拿起糕饼来吃,乡试题量大,脑细胞消耗得厉害,柳贺吃了一个饼还没吃饱,又剥了两个鸡蛋来吃,蛋白吃完剩下蛋黄,想到上回考试差点被噎到,柳贺就想放弃蛋黄,但抱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态,他还是就着水吞了下去。

舒展了片刻筋骨,他继续看第三道题,第三道题出自《孟子》,讲人性之善的,题目比较常规,柳贺答起来倒也不算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