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又拿毛巾盖住脸,还以为他能问什么,结果这回的无趣程度与上回那问题半斤八两。

席舟没等到回答,“或者这么说吧,今天到这里来,你有没有给自己定一个目标?无论短期长期都可以。”

目标吗?温随知道自己当然有,其中一个方才算已达到,另一个现下时机不便直接问,太过刻意,梁舒也还在。

席舟似乎犯了难,但仍不肯放弃,他考虑片刻,“那我再换个问法,你觉得昨天你看到的那些来我这儿射箭的小孩,他们学射箭可能是为什么?”

这次温随终于忍无可忍,快速拿下毛巾,视线平直地移向席舟,哪知对面的人一见他,忽然抿起唇,反而笑容更深,没能收住,“咳,有答案了?”

席舟是没想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质的温随,更别提射箭时那凛冽犀利的样子,却原来也有懵懂傻气的时候,就像现在,头发被揉成半干,额角还有一绺翘在天上,估计自己没发觉,还像只刺猬似警惕地瞪着他。

温随自诩意志过人,到底没敌过席舟坚持不懈的循循善诱,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实在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于是暂时选择妥协。

他开始思考这个看似浅显到令人觉得可笑的问题,三次问法不一,叠加后不过同个关键句“为什么学射箭”。

师父说他体质不适合大刀阔斧长枪短剑,所以才另择灵活机巧者习之。

父亲说弓兵克骑兵,要外御戎狄就得攻其弱点,一军统帅擅射者方乃国之大梁。

因此温随自六岁开始习射,论功名他是武举状元,坐射、马射、步射均拔得头筹,论大义,北境战场九死一生,全凭手上弓矢杀出血路。

所以,学射箭便算是为男儿壮志,为家族荣耀,甚至为社稷忠义了?

都未免太过堂而皇之,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为……

温随旋转手上的护指,稍稍偏过头。

“想好了吗?”席舟有所意会,眉宇上扬,“想到什么都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