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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着唇,汤匙微颤了两分。

曾几何时,眼前的这个官家,也曾是个少年郎。

是个只知晓跟在她身后,纵马恣意,天天挥动长枪,哭着嚷着说要上阵杀敌的小世子。

他的马术,是她亲手教的。

他的箭术,也是她一手教的。

她教了他太多东西,却唯独没教他,怎样去做一个天子。

也没教他,该怎样去做一个权衡诸子关系的好父亲。

“官家,喝药吧。”

是她喂药,官家便喝了。

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李宴递帕给他,叫他亲擦嘴角。

官家也照办了。

药喝完,望见面前是她,烦闹了一日的心绪,似平静了些许,只面上,还有无尽的哀恸。

为子嗣伤,为后日的江山伤。

官家,他再也不是当日那个可以纵马恣意的少年郎,再也不能在草原上自由自由地驰骋,他心中,装满了家国大事。

他无一日太平。

“你也是来劝我见崔世子的?”太宗言话,话语显得几分悲凉,夹杂着沧然之意。

李宴面色渐变得平和,摇头。

竟不是。

太宗慢慢坐起,似疑窦般看着她。

李宴微颔首,沉声:“官家,下臣,自始至终,先是官家您的子臣,而后,才是崔家的新妇。”

殿内无声,官家,却仿似听见了一阵阵闷鼓声,就像是从草原的高台上传来。

无数次,他的小师傅出战,他都是这般,在草台上为她擂鼓。

太宗望着面前这张和那人肖像的面容,一时间,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宫殿之中,还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