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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咳了两声,声音更加嘶哑,“你以为现在京城里的老家伙们,一直都是尸位素餐?他们年纪轻的时候,怕是比你拼得多。他们的才学比你高,出身比你好,官升得比你快,比你做过更多为国为民的好事,但是现在呢?呵呵呵。朕告诉你,你这样的,朕见得多了!你们这些人是什么样的货色,以为朕还不清楚?嘴上一个个仁义道德,实际上呢?哪个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朕告诉你们,这个天下姓宋!只有我们宋家吃剩下的骨头,才能轮得到你们这些狗!”

“陛下好威风。”码头上光着脚走过来的高瘦少年,声量不高却字字分明,“可是别忘了,在前朝宋家就是当狗的。很快呢,怕是连狗都当不成了。你这条老狗快死了,京城里头的就是一条癞皮狗。再说谁跟你一样?你不想当人,我们可都是人。我是人,我爹是人,郑大人是人,士兵是人,百姓也是人。”

朱小飞在一旁听着,手也不拍了,心想他们家小王爷不愧是天天写功课的人,骂人比郑大人还厉害。

郑大人只是说老皇帝没脸见列祖列宗,小王爷直接骂人不是人。

嗯,郑大人念书的时候做的功课,一定没有小王爷多。

竺瀚倒是想鼓掌来着,想想有点不得体,还是忍住了,吩咐亲卫:“陛下犯病糊涂了,带他去休息。让大夫给他多开几服药。”说完,他往前快走几步,双手往竺年肩头一搭:瞧,他儿子!

“咦?怎么瘦了?”他捏了捏竺年的肩膀,眉头皱得更深,“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这话一出,反倒是郑蓬飞羞愧起来:“是下官无能。小王爷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日没夜地操劳……”

竺年打断他的话:“晚上我有好好休息的,没有没日没夜。”

照明手段有限。他们救援面临的情况本来就复杂,虽然被困灾民可能情况危急,但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抢险救灾面对的最让人难受的点就在于此。有时候他们明明把人找到了,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是没能把人救下来。

有些是本就生命垂危,有些是家人去世后,自己也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但是这个话题显然已经没有他发言的余地,竺瀚和郑蓬飞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竺年完全插不上话。

竺瀚还郑重向郑蓬飞行礼,又向他的老奴也同样行礼:“还未来得及向二位感谢。两位救了犬子一命,我与夫人不胜感激。如有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郑蓬飞和老奴猝不及防受了这一礼,要不是有人扶着,吓得直接给他跪下了。

这位再怎么叛乱,那也是南王!

别说郑蓬飞了,就是郑家的族长都当不起南王这一礼。

竺年当然也跟着行了礼:“哎,爹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听先生说,是您二位救了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拍了一下手,“正好我带了点新鲜吃食回来,我今天下厨整一顿,咱们边吃边谈。”

说完,他也不问别人意见,就蹦跳着往码头跑去。

丹州城小,从他们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码头。

原先的码头早就已经冲毁了。现在的码头是新修的,还很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