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揽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这让他看起来不至于像个雕塑。

自从陆弦的死讯传开,从守灵到下葬,江揽一言不发。

薛寻雩眼眶通红,却没有哭,他冷眼旁观陆家人迟来的悲痛,冷嗤:“现在心疼了?你们都是凶手!”

陆弦的生机,是在长时间的慢性折磨中被一点点扼杀的。

薛寻雩离开前最后看了眼江揽,嘲讽道:“江先生真不愧是个顶级alpha,沾染不上咱们寻常人的喜怒哀乐。”

转身的那一刻,薛寻雩泪如雨下,他哭得无声而激烈,心想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照常运行,就只有他记得陆弦了。

可薛寻雩怎么都没想到,半个月后的雨夜,江揽找上门来。

这是薛寻雩第一次见江揽如此狼狈,大雨将他浇了个彻底,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男人眼角发红,整个人好像绷到了极限。

薛寻雩震惊:“你来做什么?”

江揽哑声:“我找不到陆弦了。”

薛寻雩一时脑袋空白,渐渐的,他从江揽封闭静默的壳子中窥探到了丝丝绝望。

一个未婚oga让一个顶级alpha进门,这是非常危险的,但薛寻雩总觉得如果不跟江揽说点儿什么,这个人就要疯。

“陆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当时陆弦的爸爸为了继承权,是想要一个alpha孩子,可他是长子,却是个oga,刚出生就被送到乡下,五岁时陆晏安出生,才接了回来,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陆家人跟他亲不起来,便加倍对陆晏安好,陆弦应该没跟你说过这些。”

“你们都觉得陆弦嫉妒陆晏安,或许有吧,但他从来没伤害过陆晏安一次。”

“晨曦酒店的事情陆弦也没搞清楚,但绝不是他将陆晏安迷晕,可你们都不相信他。”

江揽一直安静听着,他手肘压在膝盖上,脊梁的弧度似要绷断。

“我……”向来能言善辩的江揽像是刚学会说话,他的声调又哑又慢:“我从来没想过跟他离婚。”

“对,你娶陆弦是因为你们发生了关系,外界传闻是陆弦对你用药,勾起了你的易感期,其实没有。”薛寻雩接道:“你不知道陆弦有多喜欢你,多珍惜你,顶级alpha的易感期一个不慎会引发不可逆转的精神伤害,他舍不得。”

“你们都认为陆弦偏执无理,可他的好,谁也不看。”

江揽问道:“陆弦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十五岁的时候。”

江揽猛地抬头,薛寻雩看着他眼底几乎要碎开的某些情绪,有些同情:“在篮球场上,你可能都忘了。”

江揽本以为在真正接受陆弦的死讯时就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没料到痛苦这种情绪会慢性泛滥。

“你能不能多说一点儿……关于陆弦的事?”

从薛寻雩的口中,一个跟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陆弦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陆家人每一年收到的不带署名的生日礼物,都是陆弦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