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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香烟按灭,郑郁林向后,仰躺在大床上,拉松领带,脸上的神情是外人从未看见过的无助惶惶。

而同一层的另一间卧室里,卢清越也没有睡下。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那本线装书。

上一世,郑侍郎送过一本一模一样的给她,里面还夹着一首情诗,就在刚刚的梦境里,她还在翻动这本书。

回大宅的路上,她靠在郑郁林的肩膀上浅眠,打了个盹的功夫,竟是有梦来入。

梦里,是上一世的情景。

那时候,她还没嫁入郑家,两人只是订了亲,她正待嫁闺中。

数伏天,最热的时候,她穿着轻薄的绸裙,坐在赏红榭里纳凉里读书,做女红。

这本书是他外放离别之际,赠给她的,读了已经不下十遍,书页都有些脆了,翻起来哗哗作响。

可她依然舍不得放下,时常拿起来翻看。

因为这书里有他蝇头小楷的批注,还有他偷偷夹在里头的一首情诗。

今日,她只是看了几页书,便放在一旁,更多的功夫用在了女红上。

一针一针,手腕翻转,她仔细的绣。

这是她自己的红盖头,大红的底缎,鸳鸯合欢的图样。

当初绣娘来送花样子让她选,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个。

交颈鸳鸯栩栩如生,恩爱非常。

可绣娘说,“小姐,这花样子虽好,但是绣工复杂,耗时也长。”

说着,又拿了其他几个给她瞧。

可卢清越笑了笑,坚持挑了这个样子留下,说,“我学得快,婚期也来得及。”

从那时候到现在,这个盖头竟是绣了快三年。

眼见着,这几日就能绣好了,而他外放的日子也已经结束,正在返程路上。

心里算着日子,今天该走到涿州府,也不知道那边的亲戚有没有接到他。

上一次在德州,他刚走,家里的远亲就来了加急的信,“清越的贵婿好俊,学问也好,人品贵重……”

那封信夸了他整整半页纸,笑得太傅爹爹连连捋须,看不到眼睛。

三年不见,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少女怀春,卢清越怎么可能不想他。

而梦中,从来形象模糊的郑侍郎,竟是变得清晰起来,正是郑郁林身着仙鹤补服的模样。

卢清越似梦似醒,想到自己要嫁的人是他,心里的欢喜几乎抑制不住。

可一走神的功夫,绣针便刺到了手,手指瞬间溢出鲜血,滴落在盖头上,恰巧染红了雄鸳鸯的眼珠。

梦中,卢清越暗道,不好。

可还未等她补救,就听远处有人喊道,“小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