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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过去, 堂里换了一个琵琶女,琵琶声高昂如潮浪,把静默的人吵得呆毛一竖, 催促起嗑瓜子的同伴来:“周兄,咱们继续走吧?”

那磕瓜子喂松鼠的人正是用了换形术后易容的周隐,他嗯了一声,把没磕完的瓜子用条帕子通通包起来, 一起身,人就笔直挺拔得像一柄利剑。

呆毛迎风招展的则是同样易容的小草妖晗色,他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快步出了客栈,出了门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眼前还有阵阵头晕目眩。

出鸣浮山那日,他险些走火入魔。周隐找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山洞洞把他押进去, 晗色掉进那隔绝声色光形的黑洞洞里, 消化着疮痍的汹涌灵力。

当然了, 识海、心魂也需消化。

毕竟,眼睁睁看着曾爱之深恨之切的黑蛟被天雷劈到虚无的场景过于冲击。

闭关出来后,他询问周隐哑巴的下落,周隐答道:“死了,现在理应轮回转生去了,别想了。”

晗色当头一棒,失控的灵力险些把山洞夷为平地。

死别和鸣浮山俱远去,他捏了几只能传声的灵力蝴蝶飞去水阴那儿,简单说了下自己一切都好。他不想见过多和鸣浮山,或者说和逝者羁绊太多的人或物。

晗色适应了一会,方松开了堵住耳朵的手指。强盛的灵力让他对这人间的五感变得更为灵敏,有时心神一松,路边的杂声就能让他耳膜轰隆一炸。

“怎么样?”周隐出门来问他。

“没事了。”晗色笑笑,“走吧。”

那与世隔绝的百日里,晗色有时熬不住以头撞墙,周隐偶尔会用刀鞘拦一拦。待他全醒时,他只摸着小松鼠淡漠地说道:“我需要你活着,并不是关心你。”

经过一阵子的相处,晗色大致摸清了冷冷淡淡的小仙君的性格,知道周隐除了那小松鼠田稻谁也不上心,和谁都必定保持距离,孤僻得令人发指。

小松鼠田稻在无人的地方就唠唠叨叨,尽说些“副本”之类的听不懂的话,性格与周隐截然相反。现在到了全是人的红尘之地,田稻不会化成人形,才会闭嘴待在周隐怀里假装是只蠢萌宠物。

这一人一鼠互为天地,一路同行来确实不怎么关心晗色,但晗色依然对他们依然心存感激。

不然他的确不知道,独行该怎么走。

两人一鼠向东行,路过卖糖人的小摊子时晗色买了许多,穷鬼周隐舍不得吃,只一口一口地喂松鼠。

晗色含一口糖,眼睛弯弯地笑起来。

这小镇离东海不远,这里的城镇不少都依托东海而兴起,说书的异闻也有不少与海相关,他们走在路上便能听到不少故事。

出过海的海客七嘴八舌:“海龙王发怒了!我们的船往东航行得远,都快看见海宫了,那大浪突然刮起来,而且还听见了海龙王的骂娘声,吼——吼——吼的!爷爷的,要不是及时掉了舵,没准就折喽。”

“什么发怒,我看是海龙王死了老婆在嚎丧哩。我太爷爷的太爷爷就说过,以前东海老太平了,自从几百年前海龙王死老婆之后就完犊子了,动不动就起大浪,鳏夫嘛,脾气总要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