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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色垂眼看衣摆上绣的霸气黑蛟图:“而你自负,残酷又麻木。我爱的是个自己美化了的假象。你踩在脚下的不仅是我的爱意,还有你自己的自由。直到现在,你仍在我面前,说着最真实的事迹,用着最虚伪、最扭曲的谎言。所以你……何必呢?我不想再了解你,你说话,我就像在听凡间的志怪志人轶事,再也没有当初的心潮澎湃了。嚣厉,省省口水吧。”

说完他继续闭上眼打坐。嚣厉一直感应着他身体里灵力的变化,他发现晗色在说那么多戳烂他心肺的话时,身体里的灵力回路没有出现起伏——这意味着他非常平静。

那些话伤人不伤己,因为他已经接受了事实,也揭了过去。

“你真的……放下我了。”

“是啊,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践踏自己的人,还有必要吗?”晗色认真地闭眼修炼,“你不配。”

嚣厉呆呆地杵在他面前,种种情绪混杂成大杂烩,心脏里冷血和沸灼不停交替,冷血时心魔在叫倚玉,沸灼时在嚎啕晗色。但不管怎么撕扯,晗色不要他了的事实板上钉钉。

他发着呆地回忆和他在一起时的晗色,那么热活,也回忆残魂寄身在哑巴刺猬里时看到的晗色,那么热烈。甄业章、余音甚至李悠之流,他都愿意去善待,现在只有自己,真切地入不了他的眼。

那个会枕在他的臂弯里甜蜜蜜地说“嚣厉,我喜欢你呀”的晗色没了。

秋风拂过满山焦地,乌云越来越浓重,天色渐晚,嚣厉的瞳孔泛了猩红。

他起身跑去了竹屋周围的小竹林,挖出了一坛当初晗色酿好埋下的酒,那酒酿得偷偷摸摸,他知道是晗色期待着结为妖侣时可以拿出来的喜酒。

嚣厉偷喝过,酒醇厚醉人,只是独自喝时索然无味。

晗色专心致志地打坐,忽然感觉到嚣厉拍他的肩膀:“天色不好,估计要下雨了,你到屋里修炼吧。”

晗色睁眼先望天空,确实乌云压顶,他也没二话,淡定地一撩衣摆站起来,抬眼时看到嚣厉手里拎着的酒坛,唏嘘了两声。

嚣厉跟着他走,撬掉封盖,酒香四溢:“喝么?”

晗色走到屋檐下,墩在那风铃底下继续打坐:“没兴趣,你自己喝吧。”

嚣厉又跟着坐到他身边,一口一口地喝酒,恍若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不进屋呢?介意是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么?”

晗色笑了笑,如实道:“不是,我只是想听清楚头顶上风铃的声音,它像唱歌一样。”

嚣厉抬头看挂在那里的风铃,心想我还不如它讨喜。

“我说尊上,你今晚也要在这打坐吗?”

嚣厉提起酒坛仰首,最后一口留下,继而把空空如也的酒坛摔到台阶下,让它滚成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