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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新春要到了。过去一年依旧太平,鸣浮山里处处生机。我和我家水儿日子和美,又是鸣浮山的和谐楷模。”山阳取过案上的灵符,边燃边絮叨,“至于嚣厉,这大少爷今年仲春带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可爱小草妖到窝里去,他嘴上不说人话,不过我熟悉他的脾气,他心里也眷恋着”

嚣厉从发呆中回神,见了鬼一般拍掉山阳搭他肩上的手:“你说什么鬼话?谁眷恋了?”

山阳不跟他计较,继续叨叨:“夫人,我当年没能照看好他,眼见他这些年来沉疴渐重,心里痛急却又束手无策,夜深人静思量常不得安睡。山阳愧于受您所托,把您唯一的骨血照看成这么个样子……”

“够了,老子耳朵都要长茧了。”嚣厉无力地打断他,“和你无关,我自己作的,你揽什么责?”

山阳在他身后单膝跪下,蛇瞳叫海上日出照得泛红:“夫人,据您当初所算的命数,他没多少日子了。山阳没用,帮不了他,夫人要是泉下有知,保佑保佑他”

嚣厉侧首想让他闭嘴,回头再看海上生残日,看牌位上的名字,再叩首。

新春当日,岁尽,冬去春来。

嚣厉赶回鸣浮山主峰的小竹屋,一眼看到了庭院里听着鲛人歌听到魔怔的小草妖。

他赶过去拍醒他,小草妖惊吓仰首,看到他后,眉目如画,酒窝如蜜。

他跳起来抱住自己,暖烘烘地叫他的名字。

嚣厉托住他,心口忽然像敲破的瓷砖,裂隙朝四面八方而去。可不管再怎么碎也没有断裂,只是这样危在旦夕地拼凑成一颗心脏。

他在水晶球的倒影里看到自己变得猩红的眼睛,影子朝他自己笑。

“我想……吞了他。”

水晶球里的金鳞鲛冲他龇牙,嚣厉闭上眼和挂在身上的小草妖说话,而后抱着他回竹屋,关上门,将他推至门背,叫他背对自己,令他白皙的手无处着力地抓着门,啜泣在门动里逐渐加重。

嚣厉弯腰,低头靠着他脊背,汗水滴落地上,晕开克制不了的猩红眼睛的倒影。

戾气伴随着爱意横生,如同阴影里磨牙吮血的饕餮。

新春第六天,竹屋紧闭,风雨如晦。

嚣厉手里握着不问剑,剑身上倒映自己不时扭曲的眼睛。双眼漆黑时他想让那小草妖跑远一点,越远越好。双眼猩红时他想走到周倚玉的画像前抽剑毁画,然而剑尖对着画中人变化的酒窝迟迟落不下。

双眼一红一黑时他想极尽一切把外头的小草妖抓回来,令他求饶和哭叫,一遍遍、一遍遍地在被窝里啼哭。

风雨渐大,剑身倒映的眼睛成最后一种情况,他提剑而出,惊扰了屋檐下的风铃。

山阳守在门前,警惕地拦住他:“你要去哪儿?”

嚣厉屈指敲不问剑,山阳在金戈声里短暂地缺失五感。

他淋着越来越大的雨出主峰,风驰电掣地先行出结界,感应着那小草妖的一步步接近,心中渴血一般地扭曲愉悦。

“我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