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隐秘之言,贾代善没有说出口,可贾赦却突然清醒过来,想到了背后的盘中错节。毕竟再是温柔似水的姑娘,也比不得实打实的利益动人,史家一门双候,是绝佳的联姻对象,与之相比,自己的生母就半分优势也没有了,更何况,她还死了。

看着贾赦嘴角的那丝冷笑,贾代善顿了顿,随即解释道:“你生母也记入贾家族谱了,是用的你祖母义女的名号,贾家子孙也需得供奉于她。从前你祖母在的时候,不也经常带着你祭拜?”

贾赦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哑着嗓子问道:“既然瞒了我这么些年,如今又为何要告知于我?”

若是有第二个选择,贾代善也是不想说的,这毕竟是自揭伤疤的丑事。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起来。

倒是旁边的贾瑚,听了这久远的爱恨情仇,心中却无甚触动,闻得贾赦发问,笑嘻嘻的说道:“自然是曾祖父发话了,他老人家说祖母闹得太不像,而您又太过愚孝,恐会动摇贾家根基,酿成大祸,这才特意遣了我和祖父回来。”

“父亲,琏哥儿乖不乖?我跟了您四日了,还一次都未曾见过他呢。母亲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多照看弟弟呢。”贾瑚说着激动起来,飘到了贾赦身边,仰头恳切的看他,“父亲,您带我去看弟弟好不好?”

见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贾赦忍了许久的眼泪掉下来,想要伸手抱抱他,手臂却穿过贾瑚的身体。贾赦这才恍然,即便看着再如何同往常一样,如今的贾瑚,也已经是个鬼了。

贾赦回过神来,拿着衣袖抹了把眼泪,轻声道:“好,父亲带你去看弟弟。”

“要不要举把伞来,你能晒太阳吗?”贾赦没有理会贾代善,蹲下身问贾瑚,“还是等到晚上再去?或者我让人把弟弟抱来?”

贾瑚笑呵呵的点头道:“能晒能晒,太阳月亮都能晒的,前几日我跟着父亲,不是还去了一趟古玩街么,都没有妨碍的。我想去看弟弟呀,还有珠哥儿,半年不见,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可惜他见不着我,不然我们还能一处玩儿呢。”

说罢,他还叹了口气,颇有些惋惜的样子。

贾赦顿了顿,看着一派纯真的儿子,没有吭声。他如今早就知道,瑚哥儿的死和王氏逃不了干系,可今日听了贾代善的话,却不知道与贾史氏相不相干。

只是这都是大人之间的阴险丑恶,就不必告诉瑚哥儿了吧,左右连张氏和贾代善都没有说过,且让他心中再保留些纯善,莫要再经历人心险恶了。

贾代善在一旁看着,表情有些讪讪的,见儿子不搭理他,只得和孙子走在一处,跟着贾赦出了贾家祠堂的大门,往荣庆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