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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的规矩我也不知道违反了多少,也没见把我给销了,”烛十三声音里竟然带着遗憾,“那帮家伙,不过是看我师父没个靠山,拉他出来顶罪的。我嘛,当然是看天上不好玩,自行下来的。”

“我寻思着,我师父到这来,我留在天上和那帮老神仙斗智斗勇也没什么意思,就自己跑到魋山来了,虽然动静闹得有点大……”他摸了摸鼻子,流光想起之前听过大火烧了魋山,心想这动静确实有点大,听他继续说,“他熬油般熬了这么多年,眼看得时间也快到了。没想到伸手管了一把闲事儿,这下又有一顿苦头吃。”

“所以他才在走前想施药救治那个小女孩?”黑衣插话道。

“是啊,从他给我传话让我冲破山腰的地界,再拿药给小影儿治眼睛,我就知道他是没打算回天上去,明明之前还心心念念回去的。让我守规矩,自己还不是每次都忍不住去帮人,”烛十三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不过这才是我的师傅呢。要我说,回去也没意思,还不如我们在这人世间相守自在,哪怕一辈子在荒郊野岭当个散仙。”

说道这里,就快到山脚了。烛十三停下脚步,对他们俩说:“我就不送你们了。刚做成一件正经事儿,我也要回去找师傅邀功呢!”

流光之前就猜到山神插手圣魔大战会付出代价,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样的隐情。不过她还是为苦境和天盆村的村民感到庆幸,也为师尹不用采取那种惨烈的胜利方式感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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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距离从魋山回来,已经过去了两天。这期间,师尹还没有醒来,因此三人还是在殢无伤的雪漪浮廊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魔方在魋山损失近两万人,这个消息已经早早传到修罗鬼阙,如今的师尹,就是魔方人人得而杀之的对象。正如黑衣剑少回去之前说的:“听说魔方的头头、他化阐提十分爱护部下,如今在魋山吃了这么大亏,师尹还是最近不要行动,小心一出去就当成箭耙子。”

在雪漪浮廊,天空中常年飘着雪。殢无伤作为一个有名的“怪人”,整日不是在大雪地里看自己手心,就是在雪地里练剑,一招一式快的让人看不清。有一次撒手慈悲端着药罐从廊下路过,殢无伤没注意到他,一个剑花刺过去,激起的雪花严严实实把她给包了起来。他一个激灵挣脱开束缚,却看见始作俑者还是毫无影响地继续练剑,不仅气到绝倒。重新去煮了一碗药,端到房间来,还是忍不住跟流光吐槽道:“这个怪人!”

撒手慈悲总说他怪,其实流光倒是很佩服像殢无伤这样的人,仿佛人生除了一场大雪,就是手里这把剑,什么圣魔大战完全与他无关。甚至那日,流光他们从魋山回来,他也一个字也没有问,只是从师尹床前走开,做出交差的架势:“下雪了,该练剑了。”

只是移动步子时稍微踉跄了一下,动作非常轻微,只是流光还是注意到了,她想,这人不会这一天都没有挪动过一步吧?事实证明,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殢无伤就是那种,没事儿绝对不乱晃悠,乍一看像个精致的、毫无生气的冰雕,仿佛什么事儿也不能让他高兴,什么事儿也不能使他烦恼。

直到流光才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波动。当时流光正站在院里和他说话,他突然皱起眉头,目光越过流光头顶,那是相当、相当地烦恼。

流光回头看,那是一个女人,穿着火红的衣裙站在白雪地里,更耀眼的是她惊人的美貌和不好惹的表情。

她步子又轻又快,来到二人面前,转向流光,话确实对着殢无伤说的,她问道:“剑下奴,这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