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

大概十分钟后,警察赶来了,居然是邓琨带队。他看到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向保安询问案件的缘由,也给在场几位目击者做了笔录。走完所有刑侦的程序,最后他带走了安雅,并留下了两个警员组织清理现场。

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已经没有继续玩的兴致,匆匆喝了一杯团圆酒大家就散了,关心要我送她回去,我没答应,我告诉她我想去一趟刑警队,我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那个女孩的,关心有些不悦,但还是和欧小璐一起走了,李曼玲来不及和关心她们一起,便对我说:“我也想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挖掘一些新闻素材。”说完不等陈月松开口就拉着我拦了部出租车,陈月松楞了一下赶忙说:“我送你们吧。”李曼玲说:“不用了,你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稍后我们电话联络。”听到李曼玲这样说,陈月松很开心地说:“那好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等你电话。”李曼玲随口应了一声,赶忙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刑警队。”司机应了句好嘞,发动车子向刑警队开去。

我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李曼玲说:“你既然不喜欢他说告诉他吧,没必要把人家吊着,上不上下不下的。”李曼玲笑了笑说:“看来关心没说错,你的分析能力真的很强,你恐怕早就看出来我很不喜欢他了吧?”我点点头,她接着说:“没办法,我们有广告任务,而他答应出钱帮我完成广告指标。”我冷笑:“煤老板还用打广告的吗?”她说:“你就不知道了,他除了做煤矿生意以外还开了一家贸易公司,经营范围挺广的。”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车子在刑侦大楼前停下,我下了车,正准备请司机继续把李曼玲送回家她自己却也跟着下来了,我用眼光询问着,她笑着说:“我是个记者,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样很好奇的。”我有点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扬了下头,示意她跟着我进去。门卫拦住了我们,我告诉他我们来找邓琨,他客气的让我们等等,他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两分钟后,邓琨亲自到楼下接我们,他得意地说:“我猜到你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样快。”我说:“能够让我见见安雅吗?”他说不符合程序,我恨了他一眼,问道:“她说了什么没有?”邓琨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说:“问她什么她都只是一个劲的说不知道,什么都记不清了。”我很清楚她这是属于急性应急障碍,面对巨大变故后感到痛苦和对创伤性经历的选择性遗忘。我对邓琨说:“她现在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你应该向你们领导反应一下,希望能够让我和她谈谈,也许我能够让她得到恢复,至少能够让她回忆起案发的过程,早点破案。”邓琨看着我说:“你还真能扯,这能行吗?”李曼玲说:“朱毅说的没错,她确实应该是这样的情况,还记得汶川地震后许多人都有类似的症状,当时还召集全国的许多心理专家到灾区去给他们做心理辅导呢。”邓琨点点头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打了一下他的头说:“什么好像,本来就是的。”他好像很努力的下了决心说:“好吧,我去和领导说说,能不能行我就不知道了。”我点点头说,快去快回,我们在这等你的消息,他走了以后,我和李曼玲目光无意中对上,大家会心的笑了。

大约半小时以后,邓琨重新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脸上有一丝得意之色,我知道他一定得到了领导的许可,我装模作样的问他:“邓警官,怎么样,领导批准了吗?”他苦着脸说:“我苦口婆心地和领导说了半天,他还是不同意,他说你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够接近杀人嫌疑犯的。”我假装失望,叹了口气,李曼玲以为邓琨说的是真的,她说:“要不让我找下我们领导,让他和你们领导沟通一下吧。”我用感激的眼光看了看她,然后对邓琨说:“你娃儿现在越来越不老实了,给你三分颜色还真想开染房啊?”他哈哈大笑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李曼玲这才醒悟道:“原来你们俩在演戏啊,就把我蒙在谷里。”邓琨正色道:“领导虽然同意了,但必须要在明天上班后到局里办个手续才能让你接触嫌疑人,而你和嫌疑人的所有谈话我们必须全程监听,有必要的时候我们还会录音。还有,当我们觉得你的行为影响了案件的正常侦查程序时,我们随时有权停止你的活动。”我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们的条件。然后我对李曼玲说:“今天就这样吧,你也困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问邓琨要加班到什么时候,邓琨表示他现在可以走了,反正现在也问不出什么,外勤的侦察员已经派出去进行一些基础调查去了。我说那很好,你就送李曼玲回去吧,我累了,先闪人了,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找你。

他欣然接受了护花的使命,告别而去。

卷一 隐形人 第二十章 救赎

早上起来我打电话给李晴,让她帮我请两天假,把这两天的预约都取消了。我想帮助安雅,我不相信那样一个充满生机,充满阳光的女孩会杀人,虽然我们并不很熟,但她曾经帮助过我,而此时她更需要我的帮助。

早上九点多钟,我来到刑警队,在邓琨陪同我办好了相关的手续后,他把我领到六楼的一个会客室,让我在这等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两个女警把安雅带到了会客室,邓琨也不知道从哪钻了进来。

我让安雅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个女警退到了后边站着,邓琨坐到了我的旁边,我发现他已经把身上的警服换成了便衣,心想他还蛮细心的。我看着安雅,低垂着头,头发有些零乱,眼神涣散,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看不见多少血色,身上还是昨晚穿的淡黄色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精美的高跟凉鞋。我轻轻地握住她的右手,我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有些颤抖。我轻轻地问道:“安雅,看着我,还认识我吗?”她缓缓地抬起头,好像很仔细地看着我,好一会,她才回答我:“朱毅老师。”我微笑着点点头说:“能够告诉我昨天你会为什么会出现在‘万唐’吗?”她看了看我身后的女警,又看了看我,我悄悄地对邓琨说:“能够让我们单独谈谈吗?”邓琨耸了耸肩膀:“不行,别忘记了我们之间达成的协议。”我说:“那你留下,她们先回避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想了想,站起身来对两个女警小声嘀咕了几句,女警便出去了,他又回到了座位上,从包里取出一支录音笔,打开放在了桌上。我紧了紧安雅被握住的手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安雅突然哭了起来,我知道她所要说的事情一定在某种程度上会给她带来伤痛,但她必须要面对,这关系到她能不能洗脱罪名。哭了一会,安雅才收住哭泣,我递给她一张面纸,她轻轻擦拭着那张本美丽而阳光的脸。一直到她起伏的胸渐渐平静下来,她才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本来应该是在‘诱惑的街’上班的,快九点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打来的电话,说郑家其在‘万唐’鬼混。我当时很生气,就匆匆忙忙地打车赶了过来,其实我只是想好好说说他,让他不要对不起我母亲,但我并没有想过要杀死他,我真的没有杀人。”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我问道:“郑家其就是那个死者?”她只是哭,邓琨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前我并没有和邓琨沟通过案情,这不符合规矩,所以我对案件本身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邓琨悄悄递给我一张小纸条,我打开来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三个问题:“谁打给她的电话?匕首是哪来的?她和郑家其到底说过些什么?”我悄悄地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瞪了邓琨一眼,低声说:“我可是来给安雅做心理疏导的,不是给你们警察做预审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安雅已经停止哭泣了,她正拿着我扔在桌子上的抽纸抹着眼泪。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安雅。”她应了一下,我说:“那个打电话给你的人你认识吗?”她摇摇头说:“不认识,电话号码很陌生,声音也很陌生,听起来很冰冷,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我点点头:“还记得她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吗?”她想了想说:“接通电话,就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她说:‘郑家其和几个女人在万唐的8888包房。’然后她就挂断了电话。”我又问道:“郑家其是你什么人?”她咬了咬嘴唇说:“是我继父。”我说:“你是几点见到郑家其的?”她想了想说:“九点四十。我赶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时间,我怕我耽搁的时间太多,让他给跑掉了。”我问她见到郑家其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她告诉我们:“我来到‘万唐’,很快就找到了8888包房,当时包房里除了郑家其,还有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我便质问郑家其为什么不在家陪我妈,要出来鬼混。他对我说这是他生意上的伙伴,叫我别无理取闹。随后他把我拉出了包房,我们就在电梯旁的露台那争执起来。”我示意邓琨给她倒了杯水,她喝了一口接着说道:“郑家其并不承认他在鬼混,相反他指责我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不给他面子,他说和他们都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样一闹以后他们的关系还怎么处。我不相信他说的话,我骂他没有良心,因为在他最艰苦的时候是我妈没有嫌弃他,和他在一起,出钱出力帮助他走出低谷,他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他是怎么对我妈的,怎么对我的?”我很留意她的每一句话,我感觉得到每当说起郑家其的名字的时候,她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那是一种愤恨,是一种伤痛后的憎怒。我觉得她最后的那句话颇有意思,怎么对我妈的,怎么对我的?在这里她为什么会把自己也列出来?而且放在最后用这种强调的语气,我感觉郑家其应该不只是她的继父那么简单,但我不愿意多想,我怎么也不希望这样的一种想法会出现在她的身上。我接着问:“后来呢?”她说:“后来我很愤怒,我扯着他的衣服要他跟我回家,但他终始不愿意,并说我不可理喻,骂我是疯子。我很生气,我好像打了他一巴掌。他把我推到了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转身就向包房走去。我站了进来追上去,我想拉住他,我拉住了他的衣服,他转过了身来……”突然,安雅用双手抱住了头:“后来,后来”她连着说了两个后来,最后眼光空洞地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放松一点,你累了,今天就到这吧,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她乞求般的看着我:“朱老师,你明天一定要来哦。”我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一定。”

邓琨让两个女警把安雅带走了。我问邓琨:“她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了吧?”邓琨点点头说知道了,但她母亲感到很伤心很生气很绝望,一气之下病倒进了医院,他们还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安雅。我很想向邓琨打听一下关于案件的问题,但还是忍住了,毕竟是刑事案,我不愿意让他为难,更不愿意对他造成不良的影响。我向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临走前他问我,李曼玲今天怎么没过来?我说不知道,或许她怕你们不让她参与吧。我心想,这小子不会对人家动心了吧?如果是的话,他可有苦头吃了。我在心里暗自笑道。

下午我没去中心,在家里呆着,写了一会毛笔字,听了一会音乐,泡了一壶浓茶,享受半日的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