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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尝不是在一次次自愧的对视中自欺欺人,骗自己还来得及,等她好了,心结终会有打开的时候。

他总以为还来得及,她看起来总是还好,还能等下去。

心底隐痛翻涌而上,并不如剜心割肉那般强烈,却足够细碎磨人。

裴临如坠冰窟,嘴角却蓦地扯出个笑来。

战栗的指尖描摹着姜锦泛白的唇,他低声道:“你没有遗憾,对吗?”

——她双眸轻阖,面容宁静,看不出一丁点痛苦挣扎的痕迹,唇边甚至还挂着一丝浅笑。

或许他应该高兴才是。她不快活,她在长安不快活,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你怎么会没有遗憾,”裴临喃喃,眉宇间仿佛凝结了淡淡的寒霜,“你只交代了凌霄的去向,除此以外,我又当如何?”

裴临望着她熟睡般的面颊出神,只是终究无人应答。

床边甚至还摆着,她挑好了、打算今早穿的衣裳。

是一身穿花引蝶的百迭裙。

细密的粉蝶扑在裙摆的兰草边缘,他甚至可以想见,蝶翅随着裙摆雀跃扑簌时的场景。

裴临垂下眼眸,眼角隐约有泪擦过。可再抬眼时,他已然成了封冻的冰山,仿佛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那一滴眼泪消散了,叫人再窥不出端倪。

他扶姜锦起来,低下头去,薄唇落在姜锦的发间,生涩地为她换好鲜亮的裙衫,又拿来他的厚氅衣,仔仔细细地替她裹好,生怕钻了一点风。

裴临将她横抱在怀中,就像抱起一枚轻飘飘的羽毛。

他缓步走了出去。

内院廊外,凌霄正在扎她的马步,见到被裴临拢在怀里的姜锦,立马收了架势,一句“姐姐”还没唤出口,她的神情陡然间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