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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霆,若是绳索尽断,再要擒住它就难了!”郑太夫人道。

“真是家门不幸!”郑东霆转回身厉声道,“这种西极马性子最是刚烈异常,若是一个马师单枪匹马将它降伏,也就罢了。但是我们白马堡这么多马师一起动手捉他,早已经激发了它的傲气,它便是死也不会屈服。好好一匹神马,就这么被你们糟蹋了,亏你们还自称牧马之术冠绝天下。”

“那现在怎么办?”郑太夫人惊慌地问道。

郑东霆深深地看了一眼西极白马那双渴望着天空的双眼:“这个白马堡没有人配得上它,真正配得上它的,只有乌孙古国万里无疆的草原,那里才是属于它的地方。”

他抬头扬声道:“所有人都让开,让它走!”

院子里的白马堡众已经领略过他的威势,此刻莫敢不从,纷纷让开去路。

“你走吧。”郑东霆朝这匹西极白马挥了挥手。院子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西极马激烈的喘息声。它摆动修长的四肢,缓缓移动到郑东霆身边,用头顶了顶他的肩膀,似乎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磨蹭什么,走啊。”郑东霆再次挥了挥手。白马稀溜溜长鸣了一声,在原地一个优雅的转身,四蹄一蹬,化为一道白色闪电,一瞬间射进了并州清晨的薄雾之中,转眼失去了踪迹,空空荡荡的晋水河畔只剩下隐隐约约宛若雷鸣的蹄声。

重新走回主厅之内,郑东霆冷冷地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郑太夫人:“郑某想要的,你一无所有,东莱的仇,只能靠你自己来报了。”

“东霆!我知道逼死你娘亲我罪无可恕,但是,莱儿,莱儿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我求求你!”郑太夫人万般无奈地哭倒在地,似乎最后一线希望也终于离他而去。

看到这位多年的仇家如此凄惨的模样,郑东霆郁积在胸中二十年的愤恨此刻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缓缓转回身,朝着半开的棺木中望去:他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一辈子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白马堡前少主静静地躺在那里。他苍白的脸庞仿佛是半透明的,从他的肌肤上郑东霆能够隐约看到他已经僵化的血脉。他的双眼圆睁,空空洞洞地注视着正上方的天空,充满了惊恐和不甘,似乎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才惹上这杀身之祸。他的全身上下没有见到任何伤痕,只有在喉洁上有一点玫瑰色的血印,仿佛一枚美人脸上的朱砂痣。

郑东霆几乎完全不认识这位亲兄弟。他五岁离家出走,郑东莱刚刚出世。十五岁艺成回家,东莱十岁,两兄弟还没有相处一天,他就被驱逐出了白马堡。这二十年来,除了道听途说的郑东莱言行举止,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十五岁那一年刚刚回堡,郑东莱握着手里的木刀,对他说:“听说你是我的兄长,我用旧了的木刀,你拿去玩吧。”那个时候,这位白马堡少主人才仅仅十岁,却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君王一样自满而骄傲。但是这句话,仍然让郑东霆心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血浓于水,亲生兄弟,天生的情谊,又岂能轻易抹煞。

“是谁杀了他?”默然良久的郑东霆此刻突然问道。

“东霆,你愿意替莱儿报仇?”郑太夫人本已经在地上摊成一团,此刻听到郑东霆的话,如闻纶音,欣喜若狂,慌忙从地上直起身,哑声问道。

郑东霆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标枪一般站在棺木之前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