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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剑[校对版] 朱太河 6777 字 2023-03-20

回去的路上,曾可以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北冥教的教主怎会孤身来到蓟州,又怎会轻易进入父亲设下的圈套?可是现在他确实被父亲擒获了,就关在假山下面的洞中。父亲怎么就知道他会来到蓟州,并事先在那里设下埋伏?司马相为何要杀害北冥教那两个属下?”想到死在小竹林的两个北冥教属下,曾可以忽然联想到昨晚的那个刺客:“看来昨晚那个朱雀使并非是来行刺的,而是来打探教主下落的,好在已经被父亲打发走了。父亲明明把司马相关押在家里,却故意让朱雀使回去转告司马教主如何如何。父亲这招果然高明,看来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怀疑到曾家的头上了。”

曾可以忽然想到一点:“这么大的事,父亲为何要瞒着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身边人多眼杂,怕他们无意间走漏消息?要真是这样,只需嘱咐我一声就行了,不至于连我也一起瞒着吧?”这个问题让曾可以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前面传来笑声。曾可以走过去一看,见是白鹿司、柯老三和胡大宁坐在一起,正聊得热火朝天。曾可以走上前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柯老三本来正说得痛快,一见公子出现,马上住了口,竟然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白鹿司说:“柯老三正在给我们讲他的风流事,公子要不要过来一起听听?”曾可以摆手道:“我就算了,你们继续吧。”说着,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白鹿司会意,知道他已经完事,自己也用不着再继续缠着胡大宁,于是起身说道:“好了,我也不跟你们闲扯了。你那点风流事,留着跟胡兄继续抖落吧。我看看公子有没有什么差遣。”说着就走向曾可以的身边。胡大宁也站起来,对柯老三说:“咱们也去曾公那里瞧瞧吧。”柯老三偷偷看了一眼曾可以,摇着头笑了笑,说了句“公子,我们先去了”,便跟着胡大宁走了。曾可以问白鹿司:“你们三个怎么凑到了一起?”白鹿司笑道:“公子让我看住胡大宁,我跟他不熟,想想也没什么话可说,正好看到柯老三,就拉着他过来胡侃。哈哈。柯老三丑事多,倒是个撑场面的好货。”曾可以微笑道:“难为白兄了。”白鹿司问:“公子的事办妥了?”曾可以点头道:“嗯,差不多了。这几天,你叫上蒙昆他们,多关注外面北冥教的动静。我怕他们贼心不死,又来行刺。”“好,我去通知他们。”白鹿司应了一声,见曾可以似乎是在想事情。他拿着扇子扇了扇,见曾可以没再说话,便开口问道:“公子还有别的吩咐吗?”曾可以说:“哦,没有别的事了。”白鹿司把扇子一收,迈步走了。

曾可以回到房中,躺在床上继续思考刚才的事。曾婉儿回来,听秋香说公子来过,不知哥哥有什么事,赶紧过来找他。曾可以见妹妹来了,赶紧起来,招呼她一起坐到桌边,开口问道:“刚才我去找你,秋香说你去咱娘那里了。奶娘和阿绣的事办妥了?”曾婉儿点头道:“嗯,我跟爹说了是咱娘的意思,很快胡大宁就把她们送到我那去了。我刚才带她们去娘那里了。哥哥刚才过去找我,就为这事?”“当然不是。”曾可以往门口望了一眼,发现房门还开着,赶紧先去把门关好。他回来坐定之后,才小声说道:“我终于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了。”曾婉儿好奇地问道:“是谁?”“说什么你也想不到,他是……”曾可以说着,附在她耳边,“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曾婉儿张着口愣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望着哥哥问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他是北……”曾可以赶紧把她的嘴捂住:“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这个消息要是走漏出去,咱们家的麻烦可就大了!”曾婉儿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哥哥,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个身份?”曾可以说:“我早就猜到他可能与北冥教有关,但是摸不准他与北冥教是敌是友,就想跟你讨论一下。我去找你你不在,心里想着事,误走到秋遇公子那里,就跟他们闲聊了几句。我知道他们认识北冥教的人多,就跟他们问了些北冥教的情况,原本也没以为能得到有用的线索,可是听了他们对司马相的描述,竟然与石洞中那个人如此之像。我当时震惊不已,就又冒险进了石洞。经过我的试探,竟然发现他真的就是!”曾婉儿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不会有错吧?”曾可以说:“错不了,是他亲口承认的。”曾婉儿疑惑道:“他怎么会自个到这来?还亲手杀了两个北冥教的人。”曾可以说:“这些我也一时没想明白,看来爹一定有事瞒着咱们。”曾婉儿说:“我找机会找爹去问问。”曾可以赶紧阻止道:“千万不要!不能让爹知道咱们已经发现那个黑衣人,更不能让他知道咱们已经了解他的真实身份。”曾婉儿问:“为什么?”曾可以说:“爹既然瞒着咱们,一定有不希望咱们知道的原因。你如果贸然去问了,他只会把司马相转移走,到时候咱们就永远不会知道了。”曾婉儿觉得哥哥所言有理,于是问道:“那咱们怎么办?”曾可以说:“很简单,守口如瓶,假装不知道。你有机会,倒是可以跟奶娘她们问得更仔细些,看有没有新的线索。”曾婉儿点了点头。

忽然发觉门外有动静,曾可以示意曾婉儿不要出声,他悄悄走过去,忽然把门一开。只听“呀”的一声,门外那人吓了一跳。曾可以定睛一看,见是秋香。秋香手抚着胸脯,惊魂未定地说道:“吓死我了。公子,你怎么这样开门啊?”曾可以知道秋香与婉儿情同姐妹,自己不便问话,便回头看着曾婉儿。曾婉儿看到秋香,上前问道:“秋香,你怎么在这?你来了多久了?”秋香说:“我刚来。刚才看小姐走得匆忙,怕小姐身边需要人伺候,就想着过来看看。刚到这边就看到有个人站在门外听着。他忽然看到我,好像有点紧张,匆匆忙忙就走了。我正想着进去提醒你们一声。”曾可以急忙问道:“是什么人?你认得他吗?”秋香说:“我好像见过他,穿一身白衣,应该就是公子你的手下。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白鹿司?”曾可以心头一惊,迅速回想着刚才与妹妹的对话,不知道有哪些已经被人听了去。

第108章 不同反应

有秋香在场,兄妹二人不便继续深谈。曾婉儿跟哥哥说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的话,便带着秋香走了。曾可以煞费苦心,终于得知了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可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何曾梓图要一直故意瞒着他。刚才跟妹妹谈话,又被白鹿司偷听,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了些什么。万一司马相被囚禁的消息传出去,招来北冥教的报复,那便是天大的祸事。曾可以惴惴不安,妹妹一走只剩他一个人,独自在屋中坐了一会,更觉得心烦意乱。他忽然想到了柳如梦,便起身出门,要去母亲和如梦那里寻求一些安慰。

柳如梦跟着卢夫人做了两天法事,为吴秋遇超度,虽然心中仍然悲痛,但是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持续啼哭了。这会正陪着卢夫人在床头做针线活计。奶娘和丫鬟阿绣门里门外地的擦拭洒扫。听到有人敲门,问知是曾可以,夫人吩咐开门。柳如梦也从床边站起来。

奶娘和阿绣知道是公子和小姐想办法把她们释放出来的,见到曾可以,自然要拜谢一番。柳如梦觉得很奇怪。卢夫人也开口问道:“你们为何这般谢他?”曾可以偷偷给二人使了眼色。奶娘和阿绣慑于胡大宁的威胁,自然不敢把实情说出。到底是奶娘岁数大,主意也比阿绣多一些,她赶紧说道:“嗨,夫人,是这样的。我们在府里伺候那些男人,终究不习惯。我和阿绣就想着,啥时候找个机会过来伺候夫人,那多好啊。我们的心思哪敢跟老爷说呀?后来是公子和小姐心细,看了出来,就帮我们把这个事办成了。您说我们能不感谢公子吗?”阿绣暗自佩服奶娘脑子转的快。曾可以听罢,心中暗笑,于是也顺着奶娘的话说道:“这个不算什么。正好我娘也需要你们呢,我也乐得尽一份孝心。是不是啊,娘?”卢夫人笑道:“难得你们都想着我。我呀,只有高兴。”这件事总算是轻松遮掩过去了。曾可以怕说多了露馅,便对奶娘和阿绣说道:“你们先出去忙活吧,我想跟娘和如梦姑娘说会话。”奶娘和阿绣知趣地走开了。

曾可以坐到床边,陪着卢夫人闲聊了几句。柳如梦倒了一杯茶,端给曾可以。曾可以激动地看着柳如梦,手都顾不得接稳茶杯,竟胡乱摸到了柳如梦的手上。柳如梦手上轻轻颤了一下,茶水洒出来,烫在曾可以的手上。曾可以轻轻“啊”了一声,赶紧甩落手上的水滴。柳如梦一惊,赶紧把茶杯放到桌上,掏出手绢一边给曾可以擦手,一边说道:“都是我不好,连个茶水都端不好,烫到公子了。”曾可以忙说:“是我不好,不怪姑娘。刚才吓到你了吧?”卢夫人仔细看了看曾可以的手,说:“嗯,不碍事。以儿啊,你怎么这么不稳重?妹妹给你递杯茶,你都不说接稳了。”曾可以和柳如梦刚才只顾“公子”、“姑娘”的叫,听卢夫人一说,这才想起来,卢夫人收了如梦作义女,他们现在已经是兄妹了。柳如梦说:“娘,这个不怪哥哥,是我……”曾可以也抢着说:“妹妹,是我不好。”卢夫人笑道:“看到你们兄妹这么谦让,为娘的心里高兴。好了,不说这个了。如梦,你把咱们做的点心,给他拿点尝尝。”曾可以惊讶道:“娘,你们还做了点心?”卢夫人说:“是你如梦妹妹,她不知从哪里学来,也已经教会我了。一会给你尝尝怎么样。”

柳如梦去厨房拿点心。曾可以便坐到桌边等着。一旦闲坐下来,曾可以心中忽又想起了司马相的事,不由得又发起呆来。卢夫人见了,并不去打搅他,开始做自己手里的针线活。柳如梦端了一碟点心进来,轻轻放在桌上,见曾可以在发呆,轻声说道:“点心来了。你尝一下吧。”曾可以太入神,竟然没有听到。卢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冲着如梦微笑。柳如梦也偷偷笑起来,她伸出手,轻轻捅了捅曾可以的手臂。曾可以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哦,妹妹,你……哦,点心是吧,我尝一块。”说着赶紧抓起一块点心,整个放进嘴里,把腮都撑得鼓鼓的。柳如梦掩口笑了起来。卢夫人也笑了。曾可以胡乱嚼了几口,点着头呜呜地说道:“嗯,好吃,好吃。”卢夫人说:“以儿,你平时倒也稳当,今天怎么毛毛愣愣的?”柳如梦递过茶水。曾可以这回小心地接了,先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又喝了一口茶水,擦了擦嘴,才说道:“孩儿今天失态了,让如梦……如梦妹妹见笑了。”柳如梦说:“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呀。”

卢夫人问道:“以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有心事?”曾可以摇头道:“没,没有。”卢夫人说:“唉,从你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刚才还在发呆呢。你有什么事,不妨跟娘说说,虽然娘未必能帮得上忙,但是总好过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卢夫人深居简出,从不过问江湖事。以往曾可以心中有烦恼,也经常会到母亲这里念叨念叨,听母亲轻声劝慰几句,心中确能宽慰不少。柳如梦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家闺秀,跟卢夫人是同一类型,自然对江湖上的事也没什么兴趣。曾可以看了看母亲,又瞅了瞅如梦,想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件事,爹爹有意瞒着孩儿,让我一时想不通。”卢夫人也有些惊讶:“你爹不是向来鼓励你跟着他做事么?什么事还会瞒着你?”曾可以说:“以前爹有什么事都会跟孩儿说,就算不跟孩儿商量,也不会瞒着我。但是这次却像是故意不让我知道。”柳如梦在一旁说道:“也许是伯父觉得那件事给公子没关系,用不着让你知道吧。”柳如梦虽然认了卢夫人做义母,但是还不习惯与曾府其他人建立联系,所以仍管曾梓图叫伯父,还偶尔管曾可以叫公子。卢夫人说道:“如梦说得对。你爹自有他的主张,你何必事事都要过问?别想那么多就行了。”曾可以说:“可是,这次的事,事关重大,我觉得爹应该让我知道。”卢夫人问:“到底是什么事啊?让你这么当真。”

曾可以说:“爹爹抓住了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就关在咱们家里。”“司马相?”卢夫人似乎愣了一下。曾可以没有注意母亲的反应,继续说道:“他只让胡大宁遮掩看守,却故意不让孩儿知道。甚至我试着问过,他也只字不提。您说,爹是不是信不过了?”卢夫人呆了一会,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床边站起来,缓缓走到曾可以的面前,盯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你爹抓了谁?”曾可以说:“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卢夫人无力地坐下来,半晌没有言语。柳如梦关切地问道:“娘,您怎么了?”卢夫人转过脸去,轻轻摆手道:“我没事,没事。”曾可以和柳如梦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卢夫人转过身来,问道:“你刚才说,你爹一直瞒着你。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就能断定那个是……是司马相?”曾可以说:“我先是发觉胡大宁行动诡异,后来就调开他,这才发现了关押的地方,那个……”“这么说,你见过他了?”卢夫人打断曾可以的话,盯着他问道。曾可以点头道:“见过了,我偷偷去过两次,后来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卢夫人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曾可以说:“他高高大大的,说话声音很响。至于长什么样,洞里太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倒有几分英雄气,不愧是一教之主。”

卢夫人沉默一会,说道:“以儿,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这个人!不要让你爹伤害他!”曾可以一愣:“娘,您一向不过问这种事的。今天怎么……”卢夫人解释道:“你和你爹做的事,娘是没有兴趣知道的。不过你刚才说这个人,他……他是什么教的教主嘛。”柳如梦提醒道:“是北冥教。”卢夫人说:“对,他北冥教的教主。娘虽然不知道北冥教是怎么回事,但人家好歹是一教之主,一定也有不少的手下。你们一旦把他害了,惹到了北冥教,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你和你爹都有麻烦。”曾可以点了点头:“娘说的极是。我想我爹也知道其中的轻重,所以才没有直接把他杀了,而是暂时关在府中。”卢夫人继续说道:“你爹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咱们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想法。所以你要多留心,千万不要让你爹做傻事。”曾可以看母亲也开始担心此事,赶紧安慰道:“娘,您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卢夫人还是不放心,又说道:“你可一定要记住娘的话,千万保住那个人。不然娘这心里就不踏实了。”曾可以为了让母亲安心,只得再三保证:“好的,孩儿都记下了。您就放心吧。”

柳如梦见卢夫人似是有些累了,便扶着她走到床边。卢夫人轻轻捏着太阳穴,似是有些难受。柳如梦赶紧扶她坐下,关切地问道:“娘,您怎么了?不舒服么?”卢夫人说:“忽然有些头疼,不要紧,我躺一会就好了。”说着便慢慢躺在床上。曾可以暗自后悔,早知道说出司马相的事会惊扰母亲,就不说了。他走到床边,刚要开口问候。卢夫人见了,轻声说道:“你不用大惊小怪的,回去也不要跟你爹说。我没事,躺一会就好了。你不用在这里陪我了,赶紧回去吧。记住娘的话,千万要保住那个人!”曾可以顺从地点了点头,又勉强安慰了几句,便告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