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分的董泽湖,果如裴矩所料,寂寥无人,唯余一泓清波碧水,了了鹅鸭嬉戏。
然而一至过仙桥,裴矩的灵觉就感应到一道隐晦之极的窥视目光,在自己三人身上徘徊了好一会儿。
可除了他是故作不知以外,裴让之、裴诹之二人竟是真的毫无所觉!
裴矩心知,暗中窥视之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未来师父,此届的花间派掌门,至于武功……最少是此世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至于入没入宗师一级,还要见了面才知道。
绕过几栋空荡荡的酒楼,裴矩跟着裴让之、裴诹之径直向着董泽湖边的一座八角高亭而去,而那处也正是他之前感应到的暗中窥视者所在。
远远地,裴矩就见到亭中有一个淡蓝身影在活动,然而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是支撑亭顶的八根合抱粗的红漆巨柱上,不知何时竟多了许多磷光闪闪的金色纹路!
一眼望去,金鳞朦胧,凸凹有致,虽未见红柱上所绘之物的全貌,却已隐隐感到磅礴威猛之气扑面而来。
裴矩暗暗吃惊,于绘画之道,他虽非个中高手,可也不是门外汉,自然明白,在红柱上作画者,当是此世顶尖画家,堪称画道宗师一级。
然而去岁秋天,他来游玩之时,可未曾见到红柱上画有东西,那么……
甫一临近亭子,裴让之、裴诹之就率先寒暄道:“僧繇兄别来无恙否?”
裴矩心头一震,隐隐猜到亭中之人的身份,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露出孩童式的好奇神色,滴溜溜的大眼睛转出裴让之的后背,向亭中之人看去。
微妙灵觉告诉裴矩,此时亭中之人虽未以目光直视他,但却一直以一丝隐晦的精神意念在他身上流连不去,似在留心他的任何细微反应。
此情此景,他万万不可露出破绽,只消表现出孩童本色就好。
只见那人身着淡蓝儒服,体型高挺匀称,气质潇洒自如,此时正手持一杆大号画笔,在红漆巨柱上挥洒不休,口中轻松回应道:“托福托福……每日还能再饮几杯老窖!”
裴让之、裴诹之对他放浪之举毫不在意,反而走近到丈许外处便即止步,既不妨碍那人作画,又能细细欣赏红漆巨柱上的画作,打趣道:“有了僧繇兄的大作为镇亭之宝,今后这里可要人满为患哩!”
那人随口客气道:“粗鄙之作,不为方家见笑就好……”手下仍旧不停,寥寥数笔,一颗硕大龙头便即跃然柱表。
近距离观看,裴矩更感此人画道之精,足以冠绝天下,为继往开来之一代画道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