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只要见到女子,眼睛就亮了起来,连忙站起身翘首望去。但见那马逐渐奔近,马上女子一身淡红衣裙,风尘仆仆,脸上笑容却灿烂得出奇,赵观看得呆了,伸手揉眼,这才看清那女子竟是朝鲜公主李彤禧!

李彤禧在他面前勒马而止,翻身下马,向他走来,微笑道:“赵公子,你好啊。”赵观还道自己在发梦,呆了一阵,才冲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惊喜未定,说道:“公主殿下,你……你怎会来到这里?”

李彤禧下颏微扬,说道:“你说呢?”赵观喜道:“你果然是来找我的。我的好公主,你怎么独自跑来这大漠之上?路上可辛苦?快进帐来歇息歇息。”

李彤禧却不动,摇头说道:“赵公子,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我已不是公主了。”赵观一呆,说道:“怎么不是公主了?莫非小王子……王上安好么?”

李彤禧摇头道:“王弟一切平安。他登基之后,母后掌政,国内平定,我就自己离开了。”赵观大奇道:“你为甚么要离开?”

李彤禧凝望着他,扬眉道:“我要证明给你看,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才不贪图甚么荣华富贵,甚么公主尊衔。你不相信,我便放下公主的名位,让你看看我李彤禧到底是怎样的人!”

赵观望着面前这个坚强的少女,她柔美的外表和刚毅的性子竟是如此强烈的对比,心中感动已极,伸臂将她拥入怀中,说道:“是我错怪了你。彤禧,请你原谅我。我真欢喜!”李彤禧小嘴一撇,说道:“你欢喜甚么?”赵观道:“我欢喜自己毕竟没有看错了人。你毕竟是个世间少见的好姊姊,天下无双的好姑娘!”

李彤禧这才笑了,投入他的怀中,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欣慰,想起这一路的风波辛苦,不都是为了这一刻么?心头一酸,伏在他怀中哭了出来。

赵观见李彤禧竟然放下一切来找自己,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又有几分得意。那天晚上,李彤禧睡了以后,凌昊天和赵观坐在帐篷中暖酒对饮。凌昊天看他脸上笑容不歇,忍不住打趣他道:“看来我真是低估了咱们的大情圣啦。”赵观赧然一笑,说道:“她会找来这里,我可真是料想不到。”

凌昊天笑道:“来找我的都是仇家,来找你的都是冤家。”

赵观哈哈大笑,说道:“说得妙!说真的,大约我这两年太过寂寞,又忍心放弃了一位美貌的蒙古公主,老天才如此眷顾,送我一位如花似玉的朝鲜公主来相伴。”

凌昊天笑骂道:“甚么太过寂寞?我替你算算,两年来你一共结识了多少位姑娘?红绸、桑儿、阿若雅、多玛、天观马场的托伦姊妹,加上蒙古公主阿缇,还有许多我都记不得名字了。这样还不够,你可真是太不甘寂寞了。”

赵观脸色严肃,摇手道:“你这样说可大大错了。我好比是花匠,这些姑娘都是我无心发现的奇花异草,我怎能不去亲近欣赏,细心呵护,尽力疼爱?但身为花匠,对花朵虽有情,却不必对哪一朵花从一而终,生死不渝吧?因此我可以称为‘泛爱众,而亲仁’,接近圣人之道了。圣人都是寂寞的,也难免我时时感到寂寞了。”

凌昊天听他胡说八道,只笑得前俯后仰,说道:“老天生下你这样的人,真是跟天下女子开玩笑,不知是天下女子的幸还是不幸!”

赵观道:“自然是幸了。我对每位姑娘都是十足真心诚意,没有半丝半毫的虚假。世上像我这么专情的人有多少?能有一个两个,就是世间女子的福气啦。”

凌昊天笑道:“浪子赵观也可称得上‘专情’二字,真是天晓得。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