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暗想:“成大少爷?他们是说成大叔么?成大叔曾说他爹爹,也可能是我爷爷的,曾是青帮的大头子,原来赵帮主的位子还是成大叔让出来给他的。”又想:“成大叔在江湖上闲散流浪惯了,又怎会来当这帮主?”

果听李四标道:“大哥,成大少爷浪迹江湖,他当年便不愿接帮主之位,现今是更加不会来插手本帮事务了。大哥为何不早些定下帮主继承人?一旦继承人选定,林伯超他们几个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赵帮主摇头道:“事情没有这么容易。继承人一选出,林、牛几个立时便要轻举妄动。我手下没有足以压服众人的人选,不能轻易立继承人。”

赵观心想:“你们选不出继承人,何不学我百花门,来个比武夺帮主?”他却不知百花门当时只有三百来人,三堂堂主和第四堂以比试毒术武功来决定门主,并不困难;青帮却有上万帮众,分成总坛和十坛,各坛坛主势力庞大,互不相让,彼此间以地盘、人数、财富、武功相量,情况比百花门复杂百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赵帮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一阵,睁开时眼中精光一闪,好似睡狮初醒,握拳捶桌道:“本帮团结最要紧!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青帮定将分裂,不可收拾。青帮若毁在我手中,我如何有面目去见历代帮主?四弟,我这便派人去劝服林伯超、年大伟那边,你能摆平么?”

李四标道:“兄弟定当尽力。”赵自详道:“如此偏劳你了。”两人又谈了一阵,李四标和赵观才告退出来。

赵观忍不住问道:“四爷,赵帮主当了三十多年帮主,怎么都没培养出个继承人?”李四标叹了口气,说道:“帮主在这事情上,总是犹豫不决。唉,这事我跟他说过很多次,他都无法听进去。说句实话,我也不知大哥该立谁才是?他自己的十多个儿孙都不是人才,五个女婿也庸庸碌碌。这些人长年来彼此争夺青帮的继承权,帮主心知他们都担当不起,因此迟迟不肯立继承人。要他立个外人,他的儿孙女婿又会不服,定要大闹生事。唉!如今几个坛主又不安分,帮主这位子,可不容易做哪!”

赵观见他如此忧心,心想:“四爷对帮主倒是一片忠心。老实说,这青帮中最有资格继任帮主的便是他,他却并未汲汲营营,跟林伯超等人争权夺利,只一心为帮主设想,这份忠义之心,委实难得。”便道:“四爷,今日帮中有此难处,兄弟定将尽力襄助帮主,维护总坛。”李四标甚觉安慰,说道:“江小兄弟,眼下情势甚是艰难,但咱们做为帮中兄弟,须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赵观点头称是,心下却想:“这帮主当得这么苦恼,不当也罢。”他随着母亲长大,虽当上百花门主、青帮辛武坛主,却从无甚么雄心大志,不知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大多胸怀一统江湖、率领万众的志向,如赵自详、李四标这等人物,都是其中佼佼者;数十年苦心经营争夺得到权力地位,岂是轻易能放下的?

却说赵观随李四标回到杭州,李四标便让他去天津拜访年大伟。赵观先写了一封信送去天津丙武坛,自言新任辛武坛主,盼能来向年坛主请教云云,实际便是去试探年大伟的意向。

青帮乃以河运起家,自明永乐帝注重水运、大力通浚河道后,国内航运繁忙,各港口互通声气,青帮随之盛兴。数十年来,青帮势力渐大,总揽黄河长江水运,成为航运界的龙头。帮中各坛皆设于船运大镇,丙武坛所在之天津乃海运大港,许多货运都以此为起点,虽不如苏杭的富饶多产,也和泉州、广州并列为国内数一数二的海运重镇。

赵观临行前,与李四标父女商讨劝服年大伟的策略。李四标道:“年大伟是帮中已故大老年效舜的儿子,年家掌握天津多年,势力庞大,帮主向来便让他们家三分。这年大伟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没甚么武林道义,以利害相劝,才说服得了他。”

李画眉道:“林伯超掌握河南郑州,年大伟控制渤海湾,两人合作甚多,关系密切,年大伟肯定知道林伯超怀有异志。但我听说林年也常为了运费分摊而起冲突,要劝得他不跟随林反,须得让他知道总坛的实力,恩威并施。”

赵观笑道:“我知道了。先吓得他不敢动弹,再跟他说不反的好处。最好总坛可以多给他一些甜头之类,让他安心。”

李四标道:“帮主说过,要给他多点利益,不是问题。只要他不跟着林伯超造反生事,帮中平稳,何愁无财源?帮中财物原本是兄弟大家分享,年家入币多,手下人也多,自该多留一些。”赵观点头称是,又问:“这人有甚么把柄没有?”

李四标道:“年家在天津是有家有业的大户,跟官场的关系定然很好。这等人便有把柄,也多半有法子让官家替他遮掩。”赵观侧头凝思,说道:“我到了天津再暗中探访,随机应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