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忍不住发出冷笑:“你不敢……”

“说出这话的时候,卿家难道自己一点儿都不觉得可笑么?”

惠世扬深吸一口气,执意要与天启皇帝一站到底,稽首拜道:“今臣敢当陛下斧钺之诛,冒犯天威,直言进谏,非为沽直,实是忧心祖宗三百年社稷,危在旦夕……”

说着这话,他的眼中竟泛起泪光。

“熊廷弼、张万邦、毛文龙三人,一无开疆拓土之业,二无挽国倾颓之功,何以能封爵?”

朱由校抬起头,冷冷端详他,脸色已然是有些绷不住了。

惠世扬不为所动,他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刻!

“常言道,君子,阳也,故君子登庸中国之盛。而今建州作乱尚未平息,国土沦丧,乃陛下多年任用阉人之故。”

“此番王恭厂灾,天下震动,黎民惶惶,皆言道天变示警,如要重整河山,必要以阳制阴,阴者,正是我朝阉宦之祸!”

朱由校张口结舌数次,终是没有忍住,怒极而笑。

说过来绕回去,终究还是东林余孽为扳倒阉党的一番赤条条的冠冕堂皇正义之言罢了。

在他们看来,敢于当众反驳皇帝的人,都是真正的正义人士,都会赢来满朝文武和民间士子的一片赞扬。

而似今日这种极其正式的场合,正是他们表演的绝佳舞台。

惠世扬仿佛化身成为不惧龙兴震怒,仗义执言的使者,成为多年来第一个敢于为先前受阉党迫害的东林人士发声的人。

在他看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是赚的。

若能惹得天启皇帝龙颜大怒,当庭出丑,打上几棍廷杖,这对他来说,便是可比武将们封狼居胥的天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