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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吆喝完毕,当即表演,手法果然诡异,三只红色绒布缝成的小球在三只青花瓷碗下捉摸不定,围观的人们虽然瞧得真切,却无一能猜中结果。老者表演时的言语也够俏皮,不断逗着围观人们发出阵阵哄笑,正当人们看得如痴如醉之时,那老者突然喝了声:“不好,船警来了!”当下,弃了耍把戏的碗和绒球,起身便扎进了人群中,左一挤,右一撞,冲出人群,一溜烟跑了个不见人影。

围观人们左右张望,却不见船警的身影,众人正诧异那变戏法的老者为何要弃了挣吃饭钱的工具时,忽听有人喊道:“我的钱袋呢?我的钱袋丢了!”有一人喊出,其他人受到警示连忙查看自己身上携带的物品,一看之下,居然有七个人丢了不同的物件。人们这才恍然大悟,那老者变戏法是假,吸引众人注意力形成围观然后趁乱偷东西才是真。

罗猎悄无声息地靠到了安翟的身后,悄声道:“那人便是昨晚的瘸子!奇了怪了,他不是应该被扔进海里去了吗?怎么还能留在船上呢?还有,你看他刚才一溜小跑的样子,哪里是个瘸子啊!”

安翟不由向那老者消失之处张望了两眼,然后转过身来,颇为紧张地对罗猎道:“那他会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呀?”

罗猎面色淡定如初,只是呼吸稍显急促,一个年龄刚满十三周岁的少年,即便心智如何成熟,在面对一个来自于成年人的潜在威胁的时候也难免会有些紧张和担忧。“谁知道呢?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船上那么多人,又有那么多船警巡逻,只要咱们小心点,别落了单,想必他也不能将咱们两个怎么样。”罗猎这番话是在安慰安翟,同时也是在暗示自己,话音刚落,罗猎却突然一怔,低声喝道:“不好!”

安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原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当罗猎喝出‘不好’两字的时候,这货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旧呆傻着立于原地。罗猎撩起一脚踢在了安翟的屁股上,然后抓起安翟的胳臂便往舷梯那边跑去。安翟被拉了个踉跄,等调整好步伐后边跑边道:“他是个贼,要是真想报复咱们的话,一定会……”

安翟稍有肥胖,跑起来不如罗猎灵快,罗猎干脆松开了手,任由安翟在身后气喘吁吁边跑边碎嘴,自己则加快了速度,一口气跑回到自己的舱室。室中无人,那对男女想必是去甲板散步了,罗猎更加紧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顾不上喘口气,罗猎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仓柜的锁,看到皮箱安然存在,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安翟也跟着进来了。“罗猎,要打开箱子查看,我师父说过,有贼王级别的小偷,手法十分高明,偷走了他想要的东西,还会将他不想要的原封不动地给你放回原处。”安翟啰里啰嗦之时,罗猎已然打开了皮箱。

换洗衣衫和书籍并不重要,只要那只装了钞票和身份证明的钱袋子还在就足够了。罗猎清晰记得,昨晚上回来之后,他将那只小牛皮钱袋子塞到了换洗衣衫的下面。扒开衣衫,看到了那只钱袋子,罗猎不由松了口气,再清点了钱袋子中的物品,罗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安翟及时地放出了一个马后炮,道:“幸亏我反应快,想到了那个贼偷可能会报复咱们,你还没看出来吗?罗猎,他在路边摆摊就是为了转移咱们的注意力,然后趁乱来偷咱们的东西。”

东西没丢就好,罗猎也懒得搭理安翟的废话,随手拿起了那本爷爷亲手抄撰的《西洋通史》,躺在了床铺上认真阅读。安翟无趣,继续碎嘴废话又不得罗猎回应,干脆也跟着躺到了床铺上,不一会,竟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不怕贼下手,就怕贼惦记。那瘸子,手段之高明令人咋舌,且精通易容装扮之术,若是将钱袋拿在身上,只怕会随时着了瘸子的道,依旧放在皮箱中,即便将仓柜的柜门再多上一把锁也不能放心,能从黑人船警的手上安然脱身,那瘸子想必精通开锁之术,舱室房门也罢,仓柜柜门也罢,什么样的锁多少把锁,恐怕都阻挡不了那瘸子。

唯一能让人安心的便只有将钱袋子揣在怀里,且下定决心,接下来的旅程中再也不走出舱室房门。

罗猎是一个能静的下来的少年,只要手中有书,却也不觉得苦闷。安翟知晓那钱袋子的重要性,每日为罗猎打来三餐,倒也是毫无怨言,只是接下来的十多日,安翟再也没能见到瘸子。

或许也曾见过,只是那瘸子精通易容装扮,今日是个瘸子,明日又变成个绅士,一会是个中国人,一会又是洋人装扮,外形变化多端,而安翟眼拙,自然认识不得。

轮船在日本横滨逗留了半日,补足了给养,接着继续向东航行,三日后抵达夏威夷,再一次补充给养后,一路航行至美利坚合众国西海岸的旧金山港。

一声汽笛长鸣,巨轮在驳船的引领下缓缓靠岸,抛下了铁锚,放下了艞板,船上旅客早已经收拾好了行礼,三三两两走出舱室,排成了长队开始下船。同舱室的那对男女拎着大包小包欢快地离开舱室时,却见罗猎安然不动,禁不住问道:“已经到岸了,你是不打算下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