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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祖大寿。”王朴道,“大凌河城被建奴重重围困,城内粮尽弹绝,生人相食,守军全军覆没,唯独祖大寿活着回到了锦州,难道就没有御史言官在崇祯帝跟前搬弄是非,说祖大寿曾经投降过建奴?当然有,可最终崇祯帝不也没把祖大寿怎么着?”

“咦。”甄有才又点头道,“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还有姜让、姜镶两兄弟。”王朴道,“姜家世代盘踞榆林,常年开设马市与蒙古人互通往来,难道崇祯帝就一点也不知情?这当然不可能,陕西三边总督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姜家却牢牢把持着榆林这一亩三分地,有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甄有才凝声问道:“为什么?”

“四个字。”

王朴拿起毛笔在纸上一挥而就,甄有才跟着念了出来:“养贼自重!”

“对,就是养贼自重。”王朴道,“天启帝和崇祯帝不敢把毛文龙怎么着,是因为他们要靠毛文龙牵制建奴;崇祯帝没把祖大寿怎么着是因为祖家是辽西豪族,崇祯帝还要靠祖大寿在锦州抵抗建奴;同样的,崇祯帝没把榆林姜家怎么着,也是因为姜家是榆林豪族,崇祯帝还要靠他们抵挡北边的蒙古人。”

“明白了。”甄有才凝声说道,“就算将军给了流贼粮食,万岁爷不会也不敢把将军怎么着,因为王家是大同豪族,万岁爷还要靠将军你来维持大同局势,抵御建奴要靠将军,镇压流贼也要依靠将军。”

王朴微笑道:“就是这么个理儿,只要流贼还在,只要建奴还在,只要我没有公然扯旗造反,哪怕我在大同闹翻了天,哪怕那些御史言官在朝堂上吵翻了天,万岁爷不会也不敢把我怎么着,给流贼一点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要把雷公山大营让给流贼,并且把山上的粮食给他们呢?”甄有才又问道,“难道将军真的以为流贼会和我们联手共抗建奴?”

“不好说。”王朴摇头道,“李岩这个人我还不是太了解,我只听说他是个挺讲信义的人,按说我救了他一次,又把雷公山大营还有粮食给了他们,相当于又救了他一次,如果他真是个讲信义的人,就很有可能会和我们联手,不过,我这么做也并不全是为了要和流贼联手共抗建奴。”

甄有才道:“那是为了什么?”

王朴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些流贼也都是汉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建奴的屠刀之下,如果不把雷公山大营和山上的粮食给他们,他们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赢,最后难免要被建奴屠戮殆尽,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眼下我们和流贼是敌人,可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真的成为朋友呢?现在给李岩和流贼卖个好,万一以后时移势易,不也多一条路走么?”

有句老话说得好,叫狡兔三窟。

王朴从来就没想过要给大明朝当什么忠臣孝子,万一哪天李自成真像历史上那样成了气候,而王朴又没来得及打开局面,那么暂时改弦易帜先投入闯贼旗下,然后徐图发展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闯贼也是汉人,而不是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