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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世雄命令幽州主力军团,即刻进入白狼塞战场,于鹅毛水、桑干水一线布阵,与白狼塞构成钳形防御,对俟利弗设阿史那咄栗及其所率北虏主力展开猛烈攻击,不惜代价守住白狼塞。

九月初三,雁门激战进入了第二十天。

攻城的北虏伤亡惨重,守城的帝国军民亦死伤累累。司马德勘的骁果第一军、潘文长的太原军、王智辨的代北军,还有雁门守军,均伤亡巨大,实力减损严重,而尤其令帝国君臣心惊胆战的是,城内粮草武器日益紧缺,距离告罄之日已曲指可数。

好在皇帝在公开场合下还是信心满满,扳着手指头告诉尊崇他的雁门军民,再过十天,北虏就要北逃而去,只要再坚持十天,战局必将发生惊天逆转,胜利必将属于中土。

皇帝在雁门军民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志得意满,好似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天,他就是决定北虏人生死存亡的神,而裴世矩、苏威、宇文述、来护儿和赵才等人却是暗自苦叹,圣主啊,这话你暗底里鼓励一下自己就可以了,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这一说,金口玉言,一旦没有变成现实,你就原形毕露,一下子从神坛上摔了下来,从神变成了神棍,到那时就全完了,雁门必在瞬间崩溃。

但这话谁也不敢说出来,担心被皇帝神智失控之后一刀砍了。皇帝所承担的重压太大了,这次他是拿国祚、拿身家性命、拿中土苍生、拿帝国的荣耀和中土的未来做赌博,他根本输不起。可以想像皇帝现在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与在炼狱里饱受酷刑的煎熬没有任何区别。

皇帝此刻也是毫无办法,一筹莫展,他只能祈祷,只能把赌注押在伽蓝身上。他也曾后悔过,懊悔自己的冲动和疯狂,但百般权衡后,他认定自己是对的,此种局势下唯有誓死一搏,狭路相逢勇者胜,自己根本就没有退路,没有选择。

偶尔他也庆幸自己身边有才智超群的裴世矩,庆幸自己有一双慧眼看中了伽蓝,但伽蓝能否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一剑封喉、力挽狂澜,如擎天之柱般支撑起中土的天空,还要看这场决战的结果,还要等待命运之神的最终裁决。

还有十天,十天后北虏是否如朕所说的撤离而去?假若北虏不撤?不会……正如裴世矩所分析的,也正如伽蓝所推断的,北虏也是别无选择,十天后唯有撤离。伽蓝,你若助朕赢得了这场决战,朕必赐你一个辉煌的未来。

九月初三,崞山战场的战斗陷入僵持。

云定兴实力有限,又担心河东军临阵哗变,更担心崞山失陷导致战局剧变,所以他的攻击实际上只是摆出一个勤王的姿态,实质上他还是以攻代守。

守住崞山是他的底线,崞山防线无论如何不能丢,所以他不敢抱着破釜沉舟之决心,与北虏背水一战。

康苏密更不愿倾力攻击了。中土太大,人口太多,实力太强,这才是第一拨援军,后续援军会源源而来,双方的兵力对比会迅速发生变化甚至颠覆,所以他对赢得决战已不抱信心,但始毕可汗、莫贺咄设以及一帮主战将领都在雁门城下打疯了,迟迟不退,始终心存侥幸幻想第二天能拿下雁门,结果时间越拖越长,形势则越来越不利。

康苏密无奈,只好借助崞山帝国军队发动的反攻,迅速向崞城收缩,力保自身实力不受重大损失,并借机向始毕可汗和莫贺咄设施压,让他们从疯狂中清醒过来,仔细看看眼前的战局,认真推衍一下战局的发展,若再不撤退,等到帝国援军全部赶到雁门,则大事去矣。

始毕可汗和莫贺咄设的确感受到了帝国军队从南北两个方向给予的重压。在南面,帝国援军正纷至沓来,兵力越来越多,让攻打雁门的己方大军倍感威胁;在北面,帝国的燕北军牢牢坚守白狼塞,切断了己方大军的后撤之路,这对己方大军构成了毁灭性威胁,对军心士气更是致命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