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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文达低声叹息,“龙卫府的武力超出了你的想像。”

曹旦暗自吃惊,脸色异常严峻。

“你或许不知道,伽蓝将军和西突厥的泥厥处罗可汗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几个月前伽蓝将军赶赴陇右,便借助这层关系安抚了会宁的突厥人,并把突厥精骑请到了陇西战场对抗吐谷浑人。在离开陇西的时候,突厥人接到了他们的可汗阿史那达曼的命令,由特勤阿史那大奈领四百精骑加入龙卫府,直接听命于伽蓝将军,效力于我中土皇帝。”

四百突厥精骑,龙卫府又多了两团马军,而且还是异族马军,这其中武力大小倒是其次,关键是异族马军忠诚于皇帝,忠诚于伽蓝,用异族马军来对付中土叛逆,其效果之好可想而知。

也就是说,之前曹旦或许还抱着一丝实在不行就打的念头,那么当盖文达说出这个秘密之后,曹旦是彻底断绝了与龙卫府正面交锋的念头。这仗不能打,就算打赢了,河北义军也所剩无几了。河北义军的理想是改天换地,是由山东的汉人来掌控中土,而不是像盗贼一样只图蝇头小利烧杀掳掠,更不会头脑发热冲动到“壮志未酬身先死”。

曹旦沉思良久,忐忑问道,“那么,假如……某是说假如,伽蓝将军的条件是什么?”

“伽蓝将军出自河内司马氏,是山东世家子弟,当然会顾及山东人的利益。”孔颖达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即便不来,某等也要设法请你来。”

曹旦紧张的情绪顿时松弛了一些,好,当真是好,只要伽蓝将军不愿杀戮山东人,不愿撕破脸,那一切就还有回旋余地。

※※※

伽蓝来了,看到曹旦,怒目而视,厉声责叱,“高士达、窦建德、郝孝德、刘黑闼、张金称,皆逆贼首恶,罪该万死!”

伽蓝怒极,当着刘炫的面,破口大骂。

曹旦噤若寒蝉,惶恐不安,不过他心里有了底,任由伽蓝骂个痛快,宣泄一下情绪。好歹两人有过一段交情,想来伽蓝也不会在愤怒之下失去理智一刀砍了他。另外,他估猜出伽蓝的意思了。伽蓝以龙卫府的强悍武力威胁河北各路义军,你们若想安稳度过这个冬天,就必须献出张金称的人头,必须牺牲掉清河义军,以此来平息府军和西北人的愤怒,让伽蓝和龙卫府完成戡乱重任,给皇帝和行宫一个满意的交待。

只是,此举损害了河北义军的整体利益,危及到了河北各路义军同气连枝的兄弟感情,一旦义军首领各自为战,甚至自相残杀,则必然会被官军各个击破,甚至被一扫而尽,彻底摧毁。

伽蓝是西北狼,狡诈而狠毒,谁知道他真正的意图?从皇帝、改革派和其个人利益上来说,当然要摧毁河北义军。反之,他默契配合山东世家,与山东儒生们一起暗中保护甚至帮助河北义军,又能获取什么利益?难不成他天生反骨,野心勃勃,也想成就王霸之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伽蓝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而西北人在艰苦而残酷的戍边战斗的锤炼中,不但锻造了钢铁般的意志,也坚固了对帝国和皇帝的绝对忠诚。

为什么河北义军畏惧西北精骑?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西北精骑对帝国和皇帝的绝对忠诚,唯有忠诚,才会一往无前,才会无畏无惧,才会以身赴死,舍生取义。

伽蓝大骂了一番,胸中的怒气有所消减,情绪也渐趋平静,而曹旦则不失时机地问道,“如果张金称死了,河北的危机是否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