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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踱步在河堤柳树之下,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之中,彷徨无策。

刘炫拄着木杖,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呼唤道,“伽蓝,是时候了,毋须再隐瞒你的身份。此刻,只要你表明身份,河北义军必定追随于你。”

伽蓝诧异地望着须发斑白的刘炫,脸上露出落寞苦笑,“某生下来就是官奴婢,累积军功方脱籍为民。”伽蓝摇头,眼中露出无尽的悲伤,“某是突伦川戍卒,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刘炫同样诧异,沧桑而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伽蓝,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世界。

“伽蓝,久远的记忆里虽然写满了痛苦和仇恨,但血脉是永存的,传承是延续的。逝者如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既然重归中土,你就要创造未来,就要重建荣耀,就要续写不朽的神话。”

伽蓝抬头遥望落日,沉默不语。

刘炫也在沉思。显然,往昔的种种磨难给了伽蓝深深的伤害,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永久的伤痕,导致他对家族,甚至对整个贵族阶层都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这种仇恨刻在他的灵魂里,如黑暗笼罩大地,即便是炙烈的阳光,也休想在短时间内穿透这层厚厚的黑暗,照亮他的灵魂,抚熨他的伤痛。

刘炫有些理解裴世矩和薛世雄对伽蓝身份的蓄意隐瞒了,或许这不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是想保护伽蓝,保护他那颗饱受创伤已经脆弱不堪的心。伽蓝一直挣扎在生死线上,并且“乐此不疲”,这可以解释为勇敢,也可以说他漠视死亡,但或许就是他一心求死的决绝,他想从无尽的痛苦中得到彻底的解脱。

刘炫无意苦苦相逼,于是退让了一步。

“你可以不予承认,但也毋须否认。”

这意思就是我要代你宣传,但你不能一口否决,你把嘴巴闭紧了,不要在关键时刻坏了事情。

伽蓝依旧沉默。他觉得刘炫的做法非常荒谬,但非常时期,荒谬的事情或许就能演化为事实,或许就能实现既定的目的。

刘炫拄杖而立,耐心等待。

伽蓝始终没有答复。

一刻后,刘炫缓缓离去。你既然不反对,那便可以理解为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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