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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密的突然造访,伽蓝惊讶之余,更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叹。当日在突伦川,在且末城,在危机四伏的绝境下杀出一条血路,最大的支撑信念就是去中土,去长安,去找寻李密,寻到伊吾道惨败背后的元凶,为死去的袍泽兄弟们报仇雪恨。

现在,李密来了,活生生地站在伽蓝眼前,得意洋洋,似乎在炫耀阴谋得逞后的快感。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句赞美之辞,就像耻辱之鞭,一下下抽打在伽蓝的心灵上,让他痛不欲生。伽蓝握住了刀柄。西行的手则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攥住。

“三年前,为护送泥厥处罗可汗东进长安,在伊吾道爆发了一场惨烈战斗,西北狼几乎全军覆没。”

伽蓝嘶哑的声音就像大漠里的寒风,冰冷的寒气一点点渗入血液,让人不寒而栗。

“蒲山公可曾听说?”

李密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手指伽蓝,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笑容,“若不是舞阴公力保,将军就不是配发戍边,而是命丧黄泉了。”

“这场激战虽然确保了西北策略的延续,但改变了西北局势,西土形势因此急剧恶化。如今且末沦陷,鄯善生死悬于一线,伊吾岌岌可危,罗漫山南北彻底失控,至于河西陇右,未来更面临吐谷浑人的全面反扑。西征战果,毁于旦夕之间。”

伽蓝义愤填膺,手指李密,厉声质问,“这一切,都源于叛贼的出卖,其中阴谋,蒲山公是否知悉?”

李密哑然失笑,“从何说起?难道将军怀疑某出卖了西北狼?当日长安曾有传言,谁受益于西北,谁就是最大的嫌疑。”

“这种瞒天过海之计,未免太过拙劣。”伽蓝嗤之以鼻,“当日获悉机密者,除了某之外,尚有西域都尉府都尉裴弘策和弘化留守元弘嗣。”

李密再度失笑,“如何?怀疑元弘嗣,所以找到了某?”

“不止是找到了你。”伽蓝手指黎阳方向,“我们还找到了更多。所以,现在,某到了这里,你也到了这里。”

李密连连颔首,笑容微敛,忽然问道,“薛德音知道的都是过去的事,你又从何获悉今天的事?你又有何证据让裴世矩相信了你?”

伽蓝怒目而视。

李密举手微摇,“你告诉某,某就给你答案。”

“西北局势的急剧变化就是证据。”伽蓝说道,“西北局势的恶化,加剧了长安的危机,更影响到了东征。东征若败,则长安陷入深重危机,中土必然陷入混乱。”

西土局势的恶化,给长安带来的首先是西北策略的变化,而西北策略的变化,不但会让改革大业受阻,还会加剧帝国的财赋危机。在政治危机和财赋危机的双重打击下,东征难以为继,要么半途而废,皇权遭到致命打击,一蹶不振,要么勉强为之,拼死一搏,但此举会加剧财赋危机。而财赋危机的直接恶果就是山东各地盗贼蜂起,局势大乱。山东局势的恶化,进一步加剧了帝国的政治和财赋危机,结果即便赢得了东征,皇权也是饱受重创,中央威信更是降到最低。世家权贵和地方势力乘机而起,与皇权和中央对抗,中土由此战乱再起,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