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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水河源自太行,由西而东横贯河北,自广平起便与白沟并肩而行,到沧州合流。两水间最窄处不过十几里,最宽处也不足百里。高鸡泊位于两水最宽之处。渡过漳水河就是信都郡,然后沿着漳水河北岸疾驰两百余里就是清河郡的宗城。

宗城与临清城相距不过六十余里,但中间隔了漳水和白沟两道屏障。禁军龙卫先是消失于高鸡泊深处,昼伏夜行,接着突然出现在宗城城郊。

此时已是盛夏,气温高,蚊虫多,河边杂草层生,荆棘密布,密密匝匝的芦苇更是广袤无边。

龙卫统藏匿于苇丛中,一边轮流休息,一边赶制浑脱,准备渡河。

窦建德帐下的一支高鸡泊义军已经先期抵达宗城附近,曹旦找到他们后,传窦建德命令,佯攻宗城,劫掠城郊,以吸引宗城内外官民注意力,掩护龙卫统渡河。

黄昏之后,龙卫统迅速渡河,并于子时前后抵达白沟北岸。对岸就是临清县,在距离临清城三十里外的凤凰岭上,火光闪烁,仿若漂浮在黑暗中的一片巨大火星云,正是集结于此的清河义军营寨。

驻马柳林,遥望“星海”,伽蓝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他痛苦,让他无助,让他失去了自信,感觉自己正在为之努力的一切毫无意义,一股锥心般的悲凉和落寞渐渐弥漫了身心,让他颓然伤悲。

长发在夜风中飘拂,长衫汗透紧贴在壮硕的身躯上,脸上的汗珠如雨倾洒,坐下的宝马也在喘息中流下如血汗滴,而暴雪明显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神态萎靡,再也不复往日的骄横,望向夜空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家乡的深深思念。

突然,一道闪电划空而过,撕裂了黑暗,照亮了禁军龙卫,把一张张疲惫而紧张的面孔暴露在炙烈的白色光芒之下。

“轰……”雷声炸响,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闪电再起,耀眼光芒霎那间击碎了重重黑幕,把整个大地清晰显现。

“轰轰轰……”雷声疯狂炸响,暴戾而狂躁,仿若一头仰天怒吼的洪荒猛兽一拳砸向黑暗。

要下雨了。伽蓝抬头望天,心里愈发悲凉,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风起,云涌,战旗狂舞,幡旄猎猎,西北人敞开胸襟,贪婪地呼吸着风中的凉意,等待着滂沱雷雨的降临。

“将军……”高泰催马走近伽蓝,大声叫道,“下雨了,风大浪急,不宜渡河。”

伽蓝蓦然扭头,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神色狞狰,语气异常阴森,“何时渡河?你说何时渡河?要等到天亮吗?要等到贼人发现我们吗?”

高泰愣然,不知道伽蓝为何突然情绪失控,勃然大怒,但肯定不是因为他的劝谏,“将军,突下暴雨,虽对突袭有利,但敌营一乱,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老弱妇孺,他们很难逃亡,互相践踏之下,必定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