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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现今的品秩,只有王、公、侯、功勋元老和宰执才有资格荣登一品和二品,三品四品才是中央、地方和军队的高级官员,五品和六品是中级官员,七品八品九品都是下级官员。军队里正五品就是鹰扬府正职,一个卫府大概下辖六十个左右鹰扬府,加上这个级别的禁卫军军官和诸卫府属官,还有一百九十个郡的地方军官,整个帝国军队正五品的中级军官有一千多人,而再往上,从四品的武牙郎将,再加上这一级别的禁卫军军官,还有一些地方军的都尉,尚不到一百五十人。五品官员和四品官员之间的比例超过了七比一,由此可见从五品官跨越到四品官的难度有多大。

王辩现在就想跨越这道难以逾越的“坎”,过了这道“坎”,身份地位权势财富统统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如果一辈子顺顺利利的话,还能荫泽后代。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有了强烈的欲望,他的心乱了,几个月来绞尽脑汁想办法,人也变得憔悴,忧郁,常常愁眉不展,患得患失。

同样焦虑不安的还有昭武屈术支。

从西土的突厥牙帐逃到中土的大隋行宫,从碎叶川到蓟城,虽然相隔万里,历经艰辛,但这不过是他实现复国梦想的第一步。

他非常感谢石蓬莱,如果没有石蓬莱,他就不会遇到伽蓝,如果没有遇到伽蓝,他就不可能逃脱突厥人的追杀,更不可能走进中土,受到大隋皇帝的召见。大隋皇帝马上就要到了,接下来他将觐见大隋皇帝,向大隋皇帝求助。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能否实现复国梦想,完全倚仗这一次觐见的成果。当然,大隋皇帝不可能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许下承诺,是否帮助他复国还要看具体形势,还要看中枢如何决策,但假如昭武屈术支在第一次觐见时就打动了皇帝和中枢大臣,帝国以帮助昭武屈术支复国做为西土策略的重要部分,那么形势就对他非常有利。

伽蓝曾预言,昭武屈术支三年内必定复国,并以三年为期帮助昭武屈术支拟制了一个框架式的策略。不出意外的话,当昭武屈术支觐见大隋皇帝一刻,也就是两人分手之时,此后就全靠昭武屈术支一个人“奋战”了。

这个策略是建立在伽蓝对西土形势的预测上,昭武屈术支在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情况下,为寻求主动,只能选择相信伽蓝,唯有如此,伽蓝才能再一次帮助他,也就是把他介绍给裴世矩。

裴世矩是门下省的黄门侍郎,门下省副官长。门下省的职责是,当内史省拟制好国策后,它进行审核。比如东征高丽,内史省先拿出决策,决定发动攻击。门下省进行审核,假如门下省认为这一策略不符合帝国利益或者有重大缺陷,那么门下省就进行举证,然后否决。如果门下省审核通过了,还需要在尚书都省进行一次内廷议政,皇帝和三省正副官长,还有参加议政的一些元老,比如三公,第一第二军事统帅等重臣达成一致意见后,再御批,然后交付尚书省执行。某些关系到帝国存亡的大决策,还需要集中台阁的文武百官进行大朝议,包括征询京兆尹、河南尹、江都尹这些正三品地方大员的意见。

在今日帝国的核心决策层里,其主要成员是皇帝和当朝“五贵”,就是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纳言苏威、黄门侍郎裴世矩和御史大夫裴蕴,而核心的核心则是内史省的内史侍郎虞世基和门下省的黄门侍郎裴世矩,这是由他们所处的关键位置所决定的,也体现了皇帝对虞世基和裴世矩的信任和倚重。

自今上主政后,裴世矩曾五次远赴西北经略西疆,他在帝国对外事务尤其是西土事务上有着绝对权威。昭武屈术支相信,只要伽蓝能说服裴世矩,能把他介绍给裴世矩,那么他距离复国梦想也就近在咫尺了。

薛德音也是心事重重。

他的本意是留在卫府,一边与薛世雄继续商讨大事,一边利用卫府便利灵通的消息伺机活动。薛世雄也有同样的想法,但伽蓝提出了警告,现在薛德音在某些人眼里是个祸害,或许就有人要杀他,假如他死了,那伽蓝所有的谋划全部失败,而薛德音死在卫府,必将给薛世雄带来难以估量的麻烦。

伽蓝必须牢牢“抓住”薛德音,如果他不幸失去了薛德音,也就失去了扭转命运的主动权,所以他要把薛德音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一则确保安全,二则确保谋划的推进始终不发生偏差。

薛德音无奈随其回营,但他知道接下来薛世雄和伽蓝会把他交给裴世矩,一旦他的命运被裴世矩所控制,后果就难以预料了,或许有一线生机,或许就灰飞烟灭。他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想在接下来的局势里掌握主动,他想寻找自己信得过的朋友,但伽蓝不给他机会,把他禁锢在军营里,让卢龙亲自带着魔鬼城的兄弟日夜监控。

处在忧虑之中的还有傅端毅,他和伽蓝一样,也想回到裴世矩身边,但伊吾道一战后,他也基于同样的原因与裴世矩中断了联系。这一次,他还有机会重新赢得裴世矩的信任吗?